正文 兩步的距離 — 一、曹子澄【相遇】

如果这号称世上最美的故事,我想这大概是最瞎的相遇。

我是曹子澄,今年十七岁,就读高中二年级。今天的我,一如往常,上课睡觉、下课打屁,一直到放学,跟着三五好友们一齐到了我们家社区旁的小网咖。说好听是做报告,但其实是「假藉做报告之名,行玩乐之实」。

一到网咖,大家开始包台,打魔兽的打魔兽、上脸书的上脸书,而我呢?则是上了平时无聊打发时间的聊天室。这个聊天室是我之前无意中发现的。淡紫色的心情。很好听的一个聊天室名称吧?

登入了我的ID-冰雨。那是我很喜欢的一首刘德华的歌。开始搜寻可以聊天的对象。几乎都是看过的名字,上线了也有很多人跟我打招呼。而我却注意到了一个新的ID。达芙妮的泪。看它显示的性别,是个女的。

我试着在大家的面前跟她打招呼,但她却没反应,一问之下,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听说从上线之後,她就一直安静着。是纯粹上线挂着吗?还是在看聊呢?有人猜测她可能是援交妹,但援交妹应该不会这麽安静,连密频都没有吧?那怎麽拉客人?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点了她密频交谈。一开口就问她:「你是不是援交妹?」原本以为她大概不会有反应,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她回我了。只是她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是不是刘德华?」我瞬间觉得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个女生,似乎蛮好玩的。

我试着去跟她对话之後,发觉她是个蛮聪明但是也蛮倒楣的女生。怎麽说?她告诉我,她第一次使用聊天室。然後,是在办公室偷偷连线的,结果才刚准备要跟网友聊天,就立刻被抓到,不仅是训了一顿,更是追加了她的工作量。不止如此,她第二次准备在聊天室开口,就打翻了咖啡,马上又得立刻起来清理。再等她回到聊天室,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起关於她到底是挂线还是援交妹正在伺机而动的事情,她更是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最後索性看聊。

我问她,那有人在聊天室里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为什麽不回?她竟然说突然的出现会吓到人,而且其实她正一边在工作,所以其实也没什麽注意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从事设计。其实大多数在公司的时间,都只是在处理一些资料跟杂事,真正回到家,静下心之後,才有灵感让她发挥。而且通常开始设计图稿的时间,都是半夜。看来书上说创作之人要在半夜比较会有灵感所言不假。

「那所以,你是不是刘德华?」没头没脑的,她突然的又蹦出了这一句。我瞬间听见了自己脑筋断裂的声音。我怎麽可能是刘德华?真正的刘德华哪来的时间上这种聊天室?天王巨星忙都来不及了,即使休假也应该是好好去渡假,怎麽会闲到这种程度?於是我选择学她:「那所以,你是不是援交妹?」

达芙妮的泪说:我刚刚就说过我不是了呀!

冰雨说:我也不是啊!

达芙妮的泪说:我怎麽知道你不是?

冰雨说:那你又为什麽知道我是?

达芙妮的泪说:因为你叫冰雨。

冰雨说:叫冰雨就是刘德华?

达芙妮的泪说:因为冰雨是刘德华的歌!

冰雨说:…………

达芙妮的泪说:看!没话说了吧!?

冰雨说:意思是说,你是一颗眼泪吗?

达芙妮的泪说:什麽意思?

冰雨说:你不是达芙妮女神的眼泪吗?原来眼泪会说话。真厉害。

达芙妮的泪说:……我输你了。

冰雨说:我叫冰雨,因为我也喜欢冰雨那首歌。就这麽简单。

冰雨说:我不是刘德华,我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罢了。

达芙妮的泪说:喔…

然後,我们结束了对话。她下线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惹她生气了,但总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像被什麽东西搔痒着。

没有继续待在网咖的心情,我背起包包比同学们提早回家了。一路上一直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不安,像是某种感觉在躁动着,我突然觉得我好想跟她说声「对不起」。但我却又不懂我到底为什麽需要跟一个陌生的网友说这一句「对不起」?她不过就是个素未谋面的网友,未来会不会再看见她的ID都还是一个问题。为什麽?为什麽我非得为了「我不是刘德华」而向她道歉呢?就因为她的失望?这真是太瞎了!

想要跟她道歉已经很瞎,更瞎的是我回到家之後就直接冲进房间里,立刻开了电脑连上淡紫色,登入冰雨,然後包包都还没放下,就不断蒐寻着她的ID。那颗女神的眼泪。

我失望了。聊天室的室长告诉我,自从她那次下线之後,就没有再出现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很在乎,莫名其妙的很在乎,但是她却可能根本毫无感觉。我以为她是生气下线的或是失望下线的,但是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根本是聊不下去直接关掉,也有可能是去做别的事情了。也可能……才过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她根本也已经忘了我这个人。忘了这个不是刘德华的冰雨。

就在我准备关掉萤幕挂机以前,我看见有人对我开了密频。那个ID,我无言。吻别。这是怎样?我叫冰雨,被误认成刘德华,如果她有看到他,甚至跟他说话,是不是一样会问他:「嘿!你是不是张学友?」晃了晃开始出现奇怪想法的脑袋,我看了他丢过来的讯息。才知道这个他,其实是「她」。

吻别说:嘿!刘德华!我是张学友喔!

冰雨说:……

吻别说:好啦,不闹你了。你知道我是谁吧?

冰雨说: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还突然非常想要扁你。

嗨,假张学友!你好!我是假刘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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