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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作家是我此生唯一的志愿。
立志当作家在这个时代或许听来愚蠢,不但赚不了几个钱,难以养家活口,甚至可能穷倒在路边,只能把纸箱层层叠在身上取暖,等天气骤变时让救护车喔咿喔咿地把自己带走。毕竟不是所有作家都像学长九把刀一样厉害又幸运,写着写着还能拍电影!说到电影,「那些年」实在是个有趣的作品,令人激赏,让许多人回味起年轻岁月,也让多年前同样自交大毕业的本人觉得,不写一点什麽青春记事回应学长,有些过於可惜。
我刚进入交大就读时,那所学校可不像现在一般,有着装潢华美的餐厅,和各个为了吸引女孩就读的文类科系,众所皆知,交大一向是文学和女孩的荒漠。我一进入这学校就发现了,除了女宿前挤满女孩,剩下的道路上全是穿着短裤、踩着蓝白拖的「交大型男」。这些「型男」虽然一个个长相不同,给人的感觉却全都相同,疲倦、委靡、睡眼惺忪,一副魔兽打了三天三夜的模样。前阵子我偷了个机会回母校逛逛,看到男孩居然都乖乖套回牛仔裤和布鞋了,那可真是一项令人欣慰的改变。
进入交大之前,我就听说交大在性别上极不平衡的景况。我不是个美女(现在都叫正妹了,我的年代还是称美女的),觉得这不平衡对我来说肯定是一项利多,大概是待在自然组里方程式念多了,我的脑内摆了个函数小方盒,有input就会有output,输入「男多女少」,输出便是「女孩是珍宝」。你绝对可以说我心机深沉,想到没有女人的环境里称霸,像土博士下乡一样卖弄风骚,不过信不信由你,当初我会进这所学校,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那则传说──传说自那儿毕业後,人生就能在科技业内发光发热,报效家国,赚取亮晃晃的银两。
无奈的是我没估到老天爷是特爱开玩笑的,现在我想当的是作家,不是科技业里响当当的工程师了,所以那些在交大洒下的青春年月,也只能随着日趋坚定的志向,消融为脸上的一抹苦笑了。
我的大一生涯过得颇为轰轰烈烈,严格说来分手应该有三次之多,但其中有次我是不想承认的,为了保护当事人──也就是我本人,这些和故事无关的细节就不多所描述了。我想主要的重点应该还是摆在二年级和以後,就从「女二舍」说起好了。女二舍(女二)是交大最高级的黄金宿舍,供大二以上的女孩进住,共有两栋,比起对面的男八舍,简直是豪宅和贫民窟之别。高楼的墙面砌以米黄,窗格子以红色框起,远远看起来,两栋高踞着的楼填着美丽的艳红,像极了守护女学生的神只。
我和室友们住在八楼,背向车棚,往下便能清楚地从窗外观赏到广场上男女搂抱的风景,但因课业繁忙,加上观看时必然发生的忌妒之情,我很少跑到窗边欣赏这番绮丽。二年级初我与室友的交友状况是这样的:
宜均:单身,暗恋学长A
阿玟:单身,暗恋同学B
小青:稳定交往中,交往对象是同班同学阿超
我:单身,暗恋学长C
各位可以看到,除了小青外,剩下三人全都单着身,她几乎破坏了我们原本可以封号的「单身寝」,虽有些扼腕,但看她如此幸福,我也不便多所评论。小青和阿超感情很好,不论上学或吃饭都紧黏在一块,就像异卵双胞刚发芽的相偎依。因此余下的我们便自然成为一户,表面上悠然自得,实际上常得为了彼此得不到的爱情加油打气,这就是女人伟大的友情。
宜均和阿玟算是暗恋界的翘楚,默默喜欢两位对象已经好久好久了,大约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吧,怎奈她俩一人像闭月,一人似羞花,暗自盛着所有感情,不敢泄漏。自从大二搬来与我同住後,我就不只一次鼓励她们要主动积极些,「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即便是女孩也一样!」我总是如此用力地说。
至於我自己嘛,是几经分手才喜欢上学长的。且学长C打从大二就和学姊交往了,和小青和阿超一般,甜蜜得很!迫於现实,我是没什麽资格「掌握幸福」的啦,偶尔看着学长远远走到我眼前打个微笑的招呼,就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