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拓跋墨竹的随行保护,寒玥一行人於第五日的路途上,周遭风平浪静且安全无比,使暗部们各个心惊这名少年的实力,竟是如此深藏不漏。烟波本想将拓跋墨竹的存在,告知给耀天帝知悉,可却被寒玥拦下。「皇上那儿无需报备,尽可能少一事便一事。」女孩面带倦意的道:「若又发生昨夜的情况,怕是会延误密行,待抵达玄桦後,再说也不迟。」「属下明白,谨遵您的吩咐。」
「墨公子,你可知这一路所遇的刺客,是由何人重金雇用?」离魂趁着用午膳的时分,向距队伍有一小段距离的拓跋墨竹谈话。深谙暗部们定会仔细聆听,他便避开惯用的敬语,以免被察觉不对之处。少年一面替踏雪梳理鬃毛,一边语气平淡的回应:「根据我的观察,前三日的刺客约莫是由同一人所委托,第四日起,才出现其他委托者所雇用的杀手。」
从衣襟里拿出一小只包裹着物品的帕子,拓跋墨竹将其递给离魂,在他察看里头物件时,静静的开口:「这些是我从刺客身上蒐集而来的象徵物。或许是恶心残忍了点,但却是能最快辨认身份的方法,有了这些物件,你们亦能查到委托人是谁。」听闻少年怀有证物的天一和烟波,在围至离魂身旁後,满脸震惊的瞧着绢帕中的物品。
少年将刺客或杀手身上所拥有的烙印处,全仔细心细的割下,甚至涂上防止腐烂的药水,省得烙上印记的皮肤受到损毁。指了指一块烙上黑火图纹的皮肤,拓跋墨竹淡漠的说:「想来这是麓冥派的死士,是我於第一日傍晚,在埤墨城郊外斩杀,大概有15人。」另点了一块刺上蓝色玫瑰的皮肤,少年开口再道:「这是第二日及第三日,我在队伍前头先行处理的刺客。看这刺青,应是幽邪教的门徒,两日加总约莫20来人。」
「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也砸下重金万两啊…」离魂将包裹皮肤的丝帕扔给烟波,语带厌恶与讽刺道:「温家倒是富裕,想来从德妃那儿拿到不少珍贵物品才是。」寒玥微拧着眉,盯着烟波手中的丝帕询问:「有办法查清所有委托人吗?」「是。」天一恭敬的回应:「传信回京,让默阁和羽阁派人调查,便可查出委托者有哪些人,不过需花上两到三日的时间。最快的方法,便是向隐门买下情报。」「隐门?」
见女孩神情困惑,拓跋墨竹温和的解释:「隐门是玄桦一着名的组织,其分为暗流与探流两派,分别专门接下刺杀和贩卖情报的委托。繁云大陆所有不为人知的情资,全能从隐门的探流重金买下,可能否顺利得到情报,须凭委托的机要性及门主的心情好坏而定。」寒玥讶异的微睁双眸,难以置信的问道:「门主的心绪好坏会影响情资贩卖?」
「没错。」拓跋墨竹语带笑意地说:「隐门的门主是名极为特殊之人。他若心情极佳,甚至会免费将情资赠与他人,但倘若他心绪恶劣,直接回绝委托亦是常有之事。」「好独特的人…」女孩轻声的呢喃:「是位十分洒脱率性的人物呢…」拓跋墨竹细心的注意到寒玥深埋内心的羡慕,平静的开口道:「要成为隐门的门主,必须通过十分严苛艰辛的试炼。」
女孩一脸认真的直瞧着少年,等待他的解释,让拓跋墨竹那双深邃摄魂的妖美凤眸,更加温柔且盈满浅浅笑意。「门主候选人需在1岁起,接受洗随易骨的药浴。随着年岁的增长,药剂会逐渐加重,好让身骨筋脉比常人更加坚韧牢固。可一人天生的筋骨皆已注定,强行更动的痛苦,根本难以承担负荷,熬不过是常有之事。」顿了顿,他又再道:「即便是熬过了洗随易骨,要成为门主,还需打败所有隐门部属,得到认可才行。」
「因此,能成为隐门门主者,少之又少。」拓跋墨竹语调淡然却夹带些许敬佩之情的说:「而得到『隐』这个尊称,更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代的隐门门主,代号便是隐这一字,想必是位极其厉害之人。若有幸能与之会面,在下想同他一战,好不留任何遗憾。」寒玥静默的将隐门的讯息熟记後,才有些复杂的看向少年:「你知悉许多事物。」「在下四处闯荡惯了,自是清楚不少江湖事。若世子想多听些奇闻异事,在下可道给你聆听。」
「你…没有家人或亲近友人吗?」「在下的亲人,在多年前便死於一场战乱中,因而一人游历各地,也结交不少人物。但真正亲近的好友,怕是很难遇到啊!」一旁沉默听着寒玥与拓跋墨竹谈话的汦苍悔,眼角机不可察的微微抽蓄,直接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谈:「离魂,剑身。寒玥,随吾至邻近的溪水边,吾将演练一回八柳定江波。墨公子也一道前往,好能提点寒玥一些武学。」「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汦苍悔立於水面之上,拔剑破空挥刺,展示八柳定江波给寒玥的同时,拓跋墨竹在离魂的脑海中道:「约莫两日之後,玄桦宰相便会到来。」「咦?」离魂极力压抑住惊骇之情,以避免让寒玥察觉,而拓跋墨竹则继续说:「琅琊昨日密音於本王,向本王告知此事,亦要本王避开皇甫空,省得出现被皇甫空认出的危险。」「难道皇甫空见过您?」「隐门有本王不少情报。就因这点,隐门门主才会入本王的眼。」
「此人是敌是友,您可有评断?」「现下而言,估计是友。」拓跋墨竹语气平淡的道:「世间上,无所谓永恒的友,亦无永远的敌。」「是离魂肤浅了。」冷淡的睨了离魂一眼,拓跋墨竹换了话题:「寒玥习剑的状况不佳,内劲亦万分薄弱。」「耀天帝将她盯的死紧…」「本王不听这些推托之词!」「是我和长慕严重失职,请您息怒。」「玄桦一年,广寒第八境。」「离魂定会尽力督促,请您放心。」
「墨公子。」汦苍悔突然开口要求:「可否请你演练一回八柳定江波?」寒玥正是不解,想询问汦苍悔为何如此之余,拓跋墨竹已平静应下:「自然是可。」「你且观望一次,晚膳时告诉我和墨公子两者间的剑法差别有哪些。」仅留下这句话语後,汦苍悔便转身步回车驾停驶之处,并要跟随的三名暗部一同回去,让离魂及少年两人陪伴在女孩身旁。
深知寒玥不明汦苍悔此举的用意,离魂详尽的解释:「苍悔昨日应向你说过,墨公子武学造诣深厚,能指点你不少。他命你观看墨公子的八柳定江波,便是想让你观察每人的武学风格与习性,进而更快寻出适合你自己的剑招。」寒玥听毕,态度严谨认真的颔首,并转向已持拿离魂剑身的少年,客气万分地说:「那便劳烦墨公子了。」「你无需如此客套恭敬。」拓跋墨竹无奈的苦笑:「在下是血肉铸造之人,会感到难受的。」
身躯微微一滞,寒玥抿紧唇瓣,回避了少年那双过於温柔的深邃眼瞳。拓跋墨竹见她如此,轻幽的叹了口气,提剑朝溪水畔走去。「方才在汦公子的剑法中,你可有瞧出什麽?」少年直立於粼粼波光的水面上,回首望着女孩,语气温和的询问。稍稍愣了愣神,寒玥沉吟一番,才不甚确定的开口回答:「凭藉风势来调整力道?」「是对,也是不对。」恰逢仲秋微风在起,拓跋墨竹趁此良机,对女孩柔声叮咛:「仔细看好了。」
只见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影,随风而起,持剑之手则是轻松的挥出一道剑弧。左足尖往前一点踏,拓跋墨竹直接将第一招剑式变换,不似汦苍悔转腕钩刺前方,而是藉着前踏之力,凌空侧转身型,力道狠劲的破空划下一剑光。仔细注意风势方向与劲道,少年的出剑方法亦随之改变,时而轻飘时而狠戾,身影同是配合秋风飞舞。
寒玥目不转睛的看着在日洒之下,显得更加风华绝代、宛如神只下凡的绝美少年,心脏莫名急跳不止。离魂察觉到女孩倏然的心境转变,高高的挑起眉瞥了寒玥一眼。虽是不知寒玥内心深处所想,可能让她的情绪如此失控,倒是难得一见。汦苍悔特意令两人有独处良机,这般瞧来是十分成功,至少那皇帝在寒玥的心里,地位不再那麽重要。
待结束舞剑後,少年才看向水眸间底,蓄满深刻思念与忧愁的女孩,语调温柔轻缓的询问:「你,瞧见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