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二 風華初乍現 — 第三十五章 心尖血

御书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三位帝王各自沉默品茗,互相较劲彼此的耐心。最终是烈日帝耐不住性子,语调讪然的道:「这回是寡人的过错,还请耀天帝和世子莫过於气愤才好。」耀天帝浅笑不语,寒玥亦是面无表情,对炎宸玺毫无诚意的道歉,不做无任何反应。反观少年凤皇,倒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让烈日帝是又气又恨,那双因长年沉溺酒色而蒙上一层浅浊的眼,有的是无法掩盖的杀意。

「孤是没立场来替任何人说话,还请烈日帝收回杀气才好。」凤天青歛起散漫的姿态,一瞬释出身为帝王该有的气魄与威压,语气不屑嘲讽的道:「堂堂帝王竟是调戏他国臣妻,说出去还不怕丢尽自家颜面。烈日帝的『好』皇妹还真是兄妹情深,此等女子送给孤,孤还不屑要呢!」「凤天青!你莫要如此无礼!」烈日帝愤怒的站起身,厉声大喝:「龙阳之好、绝子绝孙的你,没有资格来评论别人!」

皇甫空一听,俊美的脸直接沉了下来,本要起身反驳烈日帝的话语,寒玥却是在这时开口询问:「皇上,您可有派人请李修容和沁瑶公主前来?」「朕已遣刘承去寻,世子怎会突然问起?」「总得要人齐了,事情才好当面对质解决。」寒玥平静的替欧阳夫人斟满茶水,语气稍柔的道:「娘亲,您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等会儿让张太医替您瞧瞧可好?」「为娘没事,别麻烦张太医四处奔波了。」安慰了寒玥一番,欧阳夫人便静心啜茶,果断无视烈日帝时不时关注的视线。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沁瑶公主和李修容方赶至御书房,朝三位帝王请安。耀天帝摆了摆手,正色的道:「既然人都到齐,那便开始处理这事,好给彼此一个交代。」敲着桌,耀天帝微眯起凤眸,冷冷的命令:「李修容,由你来解释,为何要邀请郡主赏花品茗。」「臣妾遵命。」李修容打了个寒颤,钜细靡遗地将事情给交代清楚,直到自己与沁瑶公主离去後,便断了下文。

「接下来的情况,臣妾当真不知,仅是赶紧派了太监李钬来通知陛下您和太皇太后。」伏身请罪,李修容抖着声求饶:「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当真无与烈日帝和公主接触过,更不会做出这番出卖无礼之举,请您相信臣妾啊!」「修容,你邀郡主赏花品茗一事,可还有谁知?」「臣妾除了事先至养华宫,向太皇太后禀报外,并未再向他人提起。」「嗯。」转眼望向神情不安的沁瑶公主和一脸阴沉的烈日帝,耀天帝客气的询问:「请问烈日帝和公主,是如何得知澜沧後宫的请宴?」

炎宸玺脸色铁青的抿紧唇,不发一语。耀天帝的问话是个陷阱,他国君主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澜沧後宫的嫔妃,更别说能得知嫔妃们的言行举止及会面请宴。一旦回答出口,他烈日帝便会被冠上调戏澜沧後宫的名声,对晨国和自己的帝位而言,皆是一大伤害。凤皇神情愉悦的在旁看戏,心里则暗叹欧阳亘轩实是太过厉害,竟仅用一句话便设下陷阱,让烈日帝不得不跳下这肮脏臭坑。看来烈日帝想并吞澜沧的心思,注定是痴心妄想,要以失败来收场。

「耀天帝误会了。」炎智雪款款起身一拜,不慌不忙的替烈日帝和自己辩解:「智雪和皇兄仅是偶然经过御花园,恰巧碰上李修容和华阳郡主两人,因此才会惹出这般风波。这次事件,确实是皇兄和智雪的疏忽和过错,让郡主险些背负罪名,智雪在此向郡主和定遥世子致歉。」耀天帝挂着温文儒雅的浅笑,可凤眸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狠戾,语气仍是客气万分的问:「烈日帝,公主这番话,您说可否正确?」

「皇妹从不说谎。」烈日帝噙着得逞的冷笑道:「寡人确实有失礼仪,冲撞了华阳郡主,可寡人未曾踏入澜沧国的後宫,更别说去接触耀天帝您的嫔妃们。若是惹得郡主和世子十分不快,寡人愿在此向两位道歉。」在旁服侍欧阳夫人的林梓,脸色是一阵青白交错,显然是被烈日帝这无耻的言语给气的不轻。眼见情况陷入僵局,就要被炎宸玺给逃过一劫时,凤天青突然甩开摺扇,慵懒的一面搧着,一边笑问:「寒玥,你说说,孤是该帮,还是不帮呢?」

众人本是不解凤皇突兀的问句,可再细看少年帝王手中的摺扇时,皆是大吃一惊,饶是耀天帝,亦是难掩诧异的瞥了面无表情的寒玥一眼。他完全不知寒玥是何时与凤皇达成协议,让行事作风难以捉摸的凤天青愿意出手,来替他们教训烈日帝。「虽说孤曾允诺,只要世子拿出这把摺扇,定能来寻孤。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世子请孤协助,还是得付出代价才是。」收起摺扇,凤皇眨着满是锐利的狐眸,冷淡的道:「若你什麽都给不了,孤可要回乾坤宫了。」

寒玥沉默片刻,才缓缓站起身子,步至凤天青面前。伸手轻扣在凤皇苍白纤细的腕上,她神情专注的确认凤天青身骨筋脉的状况,是否真如离魂说的那般糟糕。凤天青微微眯起眼眸,勾着意味不明的笑,静静的等待下文,皇甫空亦是绷紧表情,无声的等待寒玥开口。离魂跟在寒玥身後,见她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淡淡的开口问:「寒玥,你在想什麽?」「嗯…我服过许多灵药。」隐晦的措词,寒玥知离魂定是懂得她的意思,平静的询问:「若是用我的血,制出汤药让凤皇服下…」

「朕不准!」耀天帝厉声大喝,毫不客气的打断寒玥的念头:「欧阳寒玥,你胆敢…」「心头血最有效用。」离魂稍稍提高音量,盖过耀天帝满是怒火的责骂威胁:「我倒是没想过这方法,不过你想的没错,你的血确实能让凤皇的身骨好些。若是由我动手,定能保你的性命安全无虞。」寒玥点点头,先用眼神安抚一脸忧愁的欧阳夫人,随後朝耀天帝一拜:「皇上,寒玥可能和您一谈?」「哼!请两位帝王稍後片刻。」欧阳亘轩甩袖起身,冷漠的吩咐道:「刘承、林梓,万不能怠慢服侍。」「奴才遵旨。」

寒玥恭敬的行礼後,便随着耀天帝入了偏厅。一踏进门扉,她立即被盛怒中的男人掐紧勃颈,丝毫没有开口的机会。「玥儿,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瞒着朕与凤天青私下协议!」冷眼看着女孩苍白痛苦的神情,耀天帝阴沉的道:「心头血?你还真肯给。朕乾脆在这儿送你一程,好省去你被开膛放血的痛苦,你认为这主意好吗?回答!」寒玥根本无法呼吸,更别说开口回应,只觉眼前逐渐暗去,身子亦愈来愈冰冷无力。

眼看女孩当真要死在自己手里,欧阳亘轩倏然松开手,让女孩跌落至地,趴在地上猛咳。「待在这儿,朕将事情处理妥当後,再来整治你。」耀天帝连看也不看的越过寒玥,准备离开偏厅时,女孩细弱的嗓音响起:「皇叔,您不愿让凤皇欠您人情吗?」见男人顿了顿步伐,她再接再厉的道:「寒玥…咳咳…不一定要献出心头血…咳…但若真给了,凤皇势必欠寒玥一命,欠您一人情。」

压下喉间的灼热疼痛感,寒玥淡漠的说:「您定明白凤皇的身骨极弱,普通的药物根本毫无效用。寒玥因先前身中剧毒,而後有幸服下拥有双生并蒂莲的解药,再加上离魂替寒玥寻来不少灵药,让寒玥的血有些许疗效之能。虽是不能让凤皇的身骨恢复常人之态,但增强功用是免不了的,卖玄桦国这份情,有利无害。」「你就这般不信任朕?竟要寻他人来协助你?」

耀天帝回过身,面目狰狞的道:「有利无害?好个有利无害,朕直接将你送给凤皇,岂不更省事?」「咳咳…若是凤皇不出手,烈日帝定会逃过这劫。」勉强撑起身,寒玥小心翼翼的站稳,坚定的直视神情复杂的耀天帝:「皇叔,您心里明白的很。寒玥胆敢算计凤皇,就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若是让您代为赔礼,谁能保证凤皇会下何种决定。烈日帝想并吞澜沧,那便让他先折了兵,背负臭名回晨国,您也能安心收拾宁王和平王。」

沉默良久,欧阳亘轩无奈的叹口气:「朕不该亲自指导你谋策之术。」「木已成舟,您现在後悔亦无用。」瞪了寒玥一眼,耀天帝咬牙切齿的道:「别妄想朕会饶过你,等会儿将你何时和凤天青协议的事说清楚!」「寒玥遵命。」「在这里待着,朕派人让张太医过来。」「是。」待耀天帝的身影远去,长慕的声音才幽幽响起:「寒玥,你食言了。」「长慕,对不起。」寒玥轻声道歉:「是我不好,让你失望。」

「唉…」叹了口气,长慕语调严厉的道:「不准再有下次,否则我和离魂可会不客气!离魂现下定是怒火滔天,你且好自为之。」「嗯。」寒玥歛下眼眸,内心是对离魂和长慕感到无比歉然,离魂方才虽是冷淡镇定,可骨子里的愤怒却让寒玥畏惧不已。看来除了欧阳夫人和耀天帝需安抚外,自家火气正旺的剑灵,亦是她必须去解决的难关。

众人见耀天帝单独出来,并遣了李准去请张太医前来,心下倒是了然帝王的决定。凤皇和皇甫空双双起身,客气的朝耀天帝和欧阳夫人微微一福:「真是对不住,竟要让世子的身骨大亏。」欧阳夫人红着眼眸,勉强笑了笑,随即撇头不愿多谈。耀天帝皮笑肉不笑的稍稍颔首,阴冷的睨了神态惊愕的烈日帝和沁瑶公主一眼,暗自发誓,他断要让这两人身败名裂的回晨国!

「宰相,去请御医过来。」「臣遵旨。」接到凤皇的命令,皇甫空恭敬告退,回乾坤宫去将绍凉夏给带来。凤皇见众人有些不解,语气平淡的道:「孤的御医是神医传人,能让世子恢复更好更快些。」「多谢凤皇相助。」「耀天帝客气了。」不到片刻时间,张太医和皇甫空、绍凉夏匆匆赶来,耀天帝示意他们入偏厅去,离魂则对欧阳夫人简单安慰过後,亦跟着进入偏厅。

绍凉夏拿出一瓶朴素的黑陶罐,温和的道:「此药能麻痹痛觉,世子涂些较好。」寒玥点点头,半褪衣袍让绍凉夏和张太医忙碌。张太医重叹口气,可碍於绍凉夏的存在,只能暂时隐忍不说,待日後再来训斥寒玥。「这样便可。」仔细涂妥麻药的绍凉夏和下好针灸的张太医,双双对离魂微微点头,离魂便快速的猛然一刺,让寒玥的心口开了道大小深浅皆适中的伤痕。

捧着莹瓷碗将血盛了半碗,绍凉夏赶紧退开,让张太医下针止住寒玥的出血。离魂将碗拿过,森冷的对绍凉夏命令:「你在这里治疗寒玥,我将血拿出去。」「可这血是要制药…」「少浪费了。」离魂冷笑道:「你当寒玥的血是唾手可得?直接喝下是最有疗效,区区的无知人类就闭上嘴!」语毕,离魂立即消失踪影,却是错过绍凉夏那瞬间,有些异色的神情。

「绍太医…」「抱歉,我这就来帮您。」正当绍凉夏和张太医忙着替寒玥止血补气,离魂端着鲜血,直接出现在凤天青面前,冷冷的道:「快喝!」皇甫空见状,不悦的低声喝道:「你怎能让陛下饮血!?」「愚蠢人类,直接饮下心头血,方是疗效最好的选择。难不成要寒玥再给一次血,好应付你们练药失败吗?」皇甫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凤皇则是神情淡然的接过瓷碗,毫不犹豫地全数饮下。

「好了。」见大势已成,耀天帝便挥手请凤皇落座,语气凛冽的道:「现下请凤皇开始阐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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