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蒙了层黑纱的新月之夜,十娘下榻之地是赖平声称有众多美酒的帝王级客栈,但在对酒水没太大兴趣的十娘眼中,这客栈看起来就像鬼屋,不,事实上当晚便真的「闹鬼」了。
十娘半梦半醒间,忽然瞧见自己的脸在对自己微笑,颇像镜中鬼故事中常发生的桥段,但眼前哪来的镜子?找回差点被吓飞的理智,十娘冷静的想起唯一的可能。
「兄长。」不是疑问的试探,而是肯定外加点责备的语气。
「哟,我们家媺儿好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兄长杜威笑嘻嘻的摸摸十娘的头,装熟功力十足,接着手取烛台将其点燃。
烛光照射下那一张脸真的与十娘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分侠士应有的豪气,即使有张漂亮的脸也不会被误认性别,好个才俊郎君。
十娘披上外衣坐起身子:「兄长应有很多事要说,小妹洗耳恭听。」
「媺儿你好冷淡,这可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首次相见耶,应该要更感人才对,来,别害臊,投入兄长的怀抱吧!」杜威嘻皮笑脸的张开双臂,说着逼人拿东西往他脸上砸的欠扁话。
十娘对那些话采取直接忽略政策,大有我等你发完疯再开始的姿态。
「哟,真不好玩,难怪常有人说双胞胎就是另一个自己。」虽然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但脸上的嘻皮笑脸完全不减半分:「我重新自我介绍了,在下杜威,甄杏阁的主人……」
所谓甄杏阁说穿了就是以贩卖情报维生的情报大总站,杜威花了不少时间培育了擅於收集情报的探子和传递消息的飞禽,力排垄断其他收集情报组织,成为了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情报头头,所以杜威很早就找到了十娘的存在,只碍於不知道打扰到十娘的生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迟迟没有去找她,只是派月朗去多加关怀,直至十娘遇到了李甲,杜威便下定决心个过个的别相见,结果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亏是兄妹,怎麽切剁砍劈也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你什麽都知道?」十娘睨着杜威。
「哟,那当然了。」杜威本来想安慰几句的,无奈表情嘻皮笑脸习惯了,怎麽安慰听起来都毫无诚意:「所以过去的事就算了,那没什麽,睡个觉就把它通通忘了吧。」
「没什麽?」十娘火从心起,虽然她不喜欢别人只会不关己事的说着好可怜,给予她毫无价值得同情,但她曾经气得想跳江,而这位兄长竟然说那没什麽?
「不可以任性。」杜威微笑的轻敲十娘的头:「你当你是悲剧女主角,得到别人的同情、让别人指责那坨东西是大烂货,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吗?
「别傻了,给我振作起来,要想办法活得比那坨烂货好才行,知道吗?」
「要怎麽活得比他好?谁会要一个娼妓?你是男人当然不会了解……」十娘急骂,身处自由天空的鹰又怎麽了解被关在笼中的雀的悲哀。
只会说些漂亮的话,真是太差劲了。
「别撒娇了。」杜威笑眯眯的在十娘的额上弹了一记:「哪个人活在世界上没遭遇过挫折的?幸福这种东西不是你有没有,而是你愿不愿意去追求,如果你这样就退缩,那一辈子只能活在痛苦里,这叫作活该,知道吗?」
看着训人也是笑容满面的杜威,十娘不禁有点认同赖平的话,她那位兄长的颜面肌肉一定有问题,说不定看了大夫也不会好,因为是天生的笑脸妖孽一只。
不管对自己的笑脸意见多多的十娘,杜威迳自解了上衣裸露上半身。
十娘还来不及骂杜威不懂礼仪,就被杜威身上一堆蚯蚓爬似的丑陋伤疤吓了一大跳,看那伤疤不只多,而且险恶,彷佛那伤再深一些就会没命,而那些凶险的伤疤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一般人墓边的树都可以合抱了。
「哟,我还活着,那你呢?」杜威偏头笑吟吟的看着十娘。
十娘忽然明白了,杜威为何老是笑嘻嘻的,因为他在笑给他自己看,好像一切悲伤痛苦的事都能付之一哂,那样的笑掩饰了所有的悲痛,展现了说不出的坚强,好像再遇到什麽大风大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身处自由天空的鹰不了解被关在笼中的雀的悲哀,关在笼中的雀也不了解空中的鹰所遭遇的险恶。
人生有痛苦也必会有快乐之处,不然就不叫做人生了,话说回来,其实人的韧性是很强的,一点也不比长触须的棕色昆虫差。最後杜威笑吟吟的说着,然後又一句「你跟那姓柳的小子混得挺不错的,以後他就交给你了。」把麻烦事丢给十娘,然後用他那神出鬼没的轻功脚底抹油溜了。
「根本不怕我露马脚是吗?」十娘咀嚼着「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夜难眠。
次日晨起,十娘在收拾行李时赫然发现莫名多出她昨早投入江中的梳妆匣,虽然仍带有一点泥水味,但都已清理乾净,没少什麽东西。
十娘惊讶的翻开每一层,直到翻开了最後应装有夜明珠的宝匣那一层,因为她未把宝匣丢入江中就被阻止,所以那一小箱没有宝物而多了一张信条,於是十娘不疑有他的将信条摊开,果然是她那双胞胎兄长留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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媺儿:
咱们暂时玩玩交换身分游戏,这应该挺有趣的,反正月朗和赖平我已经吩咐他们要帮你,你就当作玩个放松心情的游戏吧,顺便一提,那个叫柳遇春的大木头你去把他砍下来吧,别怀疑,他真的是根大木头,虽然装蒜和装恐吓很行,但某方面他迟钝的比月亮上的桂木还难伐,可是根据大哥的经验越难搞的越长久,媺儿可以先从相处开始,反正来日方长,(谁叫他太依赖我们甄杏阁的情报,就算给他剥削层皮下来他也不敢唉,媺儿你可以慢慢玩,)至於露马脚的事别怕,大哥在这泄他老底,其实柳遇春本名叫朱建文,有没有吓一跳?看到朱姓就知道是谁了吧?落难的皇储现在是武林中一呼百诺的武林盟主,功夫高强、人品又好、(钱也不难骗,是只上好的肥羊),附有甄杏阁杜威国家级保证,放过太可惜了,知道吗?
至於欺负你的李公公和孙鸭子就交给大哥,大哥会好好陪他们玩玩的。
自己多保重,天冷了记得多穿几件,饭要多吃一点,下次再见时大哥要看看你有没有长胖。还有,有事可以捎信给我,赖平知道我在哪。
记得,媺儿你不是一个人,再有难关不要自己一个独撑,知道吗?
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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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十娘不禁失笑,其实她这兄长真的超疼她的,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大姊,你在看笑话集啊?笑这麽开心,也给爷爷我看看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赖平突然说道。
十娘吓得赶紧收了信条,这赖平酒鬼小子到底懂不懂什麽叫做礼貌?进房不但不敲门,而且又是小贼行径的从窗户蹦进来,难怪月朗看到他老是变成母夜叉。
见十娘好东西不与自己分享,赖平当然忿忿不平的想去抢,但在十娘恐吓说要跟杜威告状之後便吓得扮傻装乖。
再来又是启程与柳遇春会面,没问得答案的柳遇春表示绝不死心,再加上那件一定会露馅的事到底要什麽时後摊牌,这些虽然让十娘烦恼,但也觉得很有趣,等等就照着他兄长的话,去找月朗商量,她一定会有好主意。
另一头又在品茗的柳遇春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三年後──
剑光粼粼,明明是四对一,但那独身一人的反而占了上风,这时美声入耳,又是那拜月亭的名曲小桃红,除了占了上风的那一人,其他人闻声皆飘飘然彷佛被钩了魂去,而那一人见机不可失便击落另四人的兵器,然後一抓一仍,那四个来找碴的就相亲相爱的上演嫦娥奔月去了。
美人风情万种的从树林间走出来,笑吟吟的掏出手巾给留了汗的侠士擦汗:「建文,你的逍遥剑法是不是又进步了?」
「没有进步,只是多了个得力助手。」侠士亲昵的捏捏美人小巧的鼻尖,笑道。
这就是杜媺与柳遇春,与其说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不如说是甜蜜到让人头皮发麻呕吐不绝的白痴情侣,经过三年的波折与难关,患难见真心,两人终於结为连理,而柳遇春也卸下武林盟主之位,交给杜媺的哥哥杜威,现在新婚蜜月期的小俩口正打算游遍大江南北过着逍遥的日子。
至於被魔头杜威抓去玩的孙李二人呢?事实上游历中杜媺分别在宫殿与花柳巷遇上了他们,两个都被秤斤论两的卖了,一个成了「公公」,另一个成了「飞禽」,後来,据说李甲服侍的王爷有施虐的癖好,受不了的李甲抱着装有他第六肢的宝匣投江自尽,而孙富似乎染上花柳病离死期不远。连出了一口气的杜媺也觉得她那兄长做得太过火了,但想想若真这样跟兄长说,兄长一定会笑吟吟的答道:
「哟,我没把他们做成人彘,开个斗彘赌场就不错啦!」
人生会有痛苦也会有快乐,有快乐也会有痛苦,即使是现在过着幸福快乐日子的杜媺与柳遇春也不能保证未来也依旧幸福快乐,但也因为经历过了痛苦,才更能了解快乐的美好及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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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作业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