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记忆碎片
当靳澧醒来,看见眼前的男人时,他的眼中仅剩下无尽的恐惧。
身体痛到几乎让他无法移动,但他仍吃痛的蜷曲起身子,让自己可以缩到离男人更远的彼端。
男人只是坐在床沿,手撑着额际,姿势并未因为床上人的异状而有所变动。
在经过一晚激烈的发泄以後,他终於冷静下来,并且回头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自己的丧心病狂已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即便心里再痛再恨,又怎能把这番过错强加在无辜的靳澧身上?
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人,靳礼有多麽讨厌靳仁的一切牵连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居然亲手将靳澧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当他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清醒时,他看见的,是靳澧眼底下的恐惧。
自己已经恢复冷静了,但是却让靳澧彻底的崩溃了。
「Leo…」他伸出手,但靳澧只是睁大着眼,将身体更往棉被里缩去。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单薄的身体正不住的颤抖着。
「Leo…」他低喃着靳澧的名,强硬的将人拉近自己的怀里。
怀中的人拼命的挣扎着,甚至发狂似的叫着。
「阿!!──啊阿──!!」
沈聿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试图用体能上的差距压制住发狂的人,靳澧仍是疯狂的挣扎着,任何肢体上的接触都让他感到恶心,前一夜里所发生的一切,不断啃蚀他的心灵。
「好了…对不起…对不起…」
死死的压制住怀里的人,直到怀中的人因为身体的伤痛及体能的消耗殆尽而安份下来,他才略为松开怀抱。
「Leo对不起。」
沈聿纯不断的项怀里的人道歉,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安抚身心受创的靳澧。
他抱着靳澧,就这样抱了一天一夜,直到靳澧安稳的在他怀里睡去,他紧绷的心才终於松懈下来。
他觉得好疲惫,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就像潮起潮落,让人应接不暇,他不是个很能够应对情感的人,除了长时间相处的人以外,沈聿纯身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朋友,而他对朋友的态度,也一向淡然,并没有特别好或亲近的人。
靳澧是他花最多心思的人,也是付出最多关心和照顾的人,他没办法相信自己居然因为一次打击就亲手毁了自己维护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想当然尔,靳澧的失常很快的就被身为哥哥的靳仁发现,靳仁确实是发了很大的火,知道实情的那个当下,他几乎就要痛扁沈聿纯一顿,但转念一想,所有的祸事起源和自己也有关,於是也只能恶狠狠的要沈聿纯竭尽全力的补偿靳澧,让他恢复原状。
从那天之後,沈聿纯便几乎寸步不离的待在靳澧身旁,然而诡异的是,在隔了几天之後,靳澧像是完全不记得发生过那件事似的,一如往常对着沈聿纯大咧咧的笑着。
沈聿纯曾经试探性的想要询问他那个晚上的事,但只要提及一点只字片语,靳澧便会像看见鬼似的瞪大着眼睛看他,让他看了又惊又怕。
心理医生称之为选择性失忆。
靳澧选择性的忘却了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忘了沈聿纯发生的一切,他不记得沈聿纯有个女朋友,更不记得那个女人和沈家兄弟发生的事,当然也不会记得在那之後所发生的事。
他的脑海里只记得纯哥对他的好,沈聿纯在之後对他的爱护与呵护让他开心不已,就像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每天都漾着幸福的笑容。
除此之外,他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异常,所以除了身边核心的人,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更不会发现在他身上遭遇过的事。
但是瞒天过海,总还是有漏馅的一天。
身为靳澧的好友,纪博之终於发现了靳澧的异常之处。
当他从学校揪着靳澧的领子来找沈聿纯的时候,沈聿纯知道这个精明的家伙发现了靳澧的秘密。
「虽然很多事我不会过问,因为对我来说那是他的私事,但是请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
纪博之老早就知道靳澧对於这个看起来像是哥哥但其实已经超出兄弟情的男人心有所属,他也知道沈聿纯一向很照顾靳澧,所以他也不便说什麽。
只是今天实在发生了一件太过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了,让他不得不抓着靳澧,顾不得翘不翘课,应是要靳礼带他来找沈聿纯。
「发生了什麽事?」
沈聿纯的目光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靳澧,他眼尖的发现他的颈畔有些不明的瘀痕。
纪博之皱着眉头,良久才诉说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身为体育股长,靳澧一向都是负责租借体育器材跟归还的人,但是怎知今天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见他一个人在器材室里整理,便兴起想要欺负他的念头,一个人从背後架着他,一个人则负责脱靳澧的衣服。
在学校的靳礼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身为校队的人,又颇得女生的缘,理所当然会引来一些人的嫉妒,当然这两个高年级生只是想藉机羞辱一下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学弟,并不是真的想对他做什麽。
但是在他们拉扯着他制服的瞬间,靳礼像发了狂似的奋力挣扎着,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嘴里还不断喃喃的念道。
纪博之在惊觉他离去得太久以後,便立刻赶到了器材室,他无法想像如果他再慢一点会发生什麽事,他恶狠狠的揍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一顿,本来就不是什麽好孩子的他下手出奇的狠,很快的就将两个学长打得落荒而逃。
看见肇事者逃逸无踪,纪博之赶紧回头看靳澧的伤势,但是靳礼却连他都不认得,整个身体蜷曲在一起,不断的哭喊着「纯哥不要」。
「你这家伙到底对他做了什麽好事?为什麽他会变成这样?」
虽然靳澧很快的恢复正常,而且绝口否认自己刚才哭喊过的这件事,但是纪博之实在忍无可忍,正常的情况下肯定会做这方面的揣测,他非得要知道问题的原因在哪里。
「Hero…我就说纯哥他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靳澧甩开纪博之的手,挡在他与沈聿纯面前,「而且我也说了,根本没有这件事,你听错了。」
「你刚刚差点被两个高年级的人给上了,然後你不是大喊救命,你喊的是这家伙的名字,难道这不可疑吗?」
「你到底在说什麽?我刚刚只是去器材室还东西,然後你就突然把我拖出校外说要找纯哥,你简直莫名奇妙。」
靳澧一脸气愤的对着纪博之大骂,身後的沈聿纯则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靳澧。
「你最近到底是怎样,上次有个女生跟你告白,然後隔天你就完全忘了人家,前天有同学嘲笑你长得很娘,你也没当一回事,今天都差点被强奸,你还可以假装没有这件事,你的脑袋有没有问题!!」
纪博之简直要被气疯了,最近的靳澧简直脑袋有问题,很多事情不记得不打紧,但这家伙最可恶的事居然可以假装什麽事都没有,要说演戏,这也演得太好了,「我看你哪天乾脆连我也忘了好了,反正你平常就只会跟我在那里纯哥长纯哥短的,你的人生就只要记得沈聿纯这个人就够了。」
这是纪博之和靳澧认识以来发过的最大一次脾气,他是认真的把靳澧当成兄弟在看,但是这家伙居然事到临头还是不跟他坦白自己究竟发生什麽事,还在这个男人面前跟自己翻脸,简直不可理喻。
「算了,我不管你了。」
纪博之愤而离去,只留下靳澧和沈聿纯杵在原地。
良久,沈聿纯看着靳澧的身影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顿时有些不安,他知道纪博之是靳澧从中学以来的好朋友,这将近五年的交情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可以,他希望靳澧有个正常的交友圈,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孤独,不会有人会像纪博之这样为了自己的事对他发怒。
「Leo…」
沈聿纯轻声的呼喊,前方的人像是被唤醒一样浑身一震,接着缓缓的转过头来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你还好吗?」
终究也只能说出这样无关紧要的安慰之语,这是靳礼和纪博之两人之间的问题,他没有任何立场可以介入或者插入些什麽。
「嗯?」只见靳澧依然漾着笑脸,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似的看着自己。「怎麽了?」
「刚刚他…」
沈聿纯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才好。
「谁?」
「…刚刚那个人…你还记得是谁吗?」
沈聿纯的内心揣揣不安,总觉得有什麽东西裂开了,而且随着时间越裂越大,而自己却无力挽回。
「什麽?我刚刚跟谁来这里?」靳澧困惑的歪着脑袋,似乎很努力的想要想起什麽事,接着又满脸疑惑的低喃道,「奇怪…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我应该要上课阿?我刚刚不是去器材室还东西吗?我怎麽来到这里的?」
靳澧的话在沈聿纯的心口开了一个大洞,他知道有些东西,可能是他这辈子在努力也无法补救的了。
强烈的痛楚在他心里蔓延开来,这是他第一次,心里酸涩得让他想哭。
「纯哥你怎麽了?」
看着靳澧天真的脸,沈聿纯心中的疼痛无法言喻。
【ToBe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