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未見鍾情II/實境 — 27-1.  願自此之後,乘長風,破萬里浪

出到门外,登上由司机开的宽敞轿车,追问了好几次,都被以舫天马行空地乱入混过去後,笙寒瞪着窗外貌似目的地的远方,开口:「美女在机场?」

「佛罗里达。」

这个意外太大了,直到上了飞机,笙寒还回不过神。她多次望着以舫,用眼神寻求解答。然後他似是铁了心不说明,每次她看他,他就像头猫似地蹭蹭她,几次之後,笙寒也放弃了,反正今天的行程显然经过精心策画,如果以舫真需要让她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来到陌生的都市,见陌生人一面,他必然有他的道理。

既来之,则安之,她压下好奇,转而欣赏窗边白云如撕棉扯絮般飘荡。

§

下午三点半,人生第一次,笙寒踏在迈阿密的土地上。

高高的棕榈树,懒洋洋的花衬衫,之前在芝加哥不对劲的衣衫,在踏出机场後,迅速与空气中的海水咸味融成一片。这种几小时之内,由严冬跨进暖春的感觉,让笙寒有些晕眩,她跨着步子往前,头却不时往两边转,人来人往,不是俊男美女就是老先生老太太,但所有人无论年龄,都裸露了大片的蜜棕色肌肤。

这个城市热情到可怕,不时有微笑、口哨,甚至於媚眼飞来,笙寒正不知该如何回应,迎面开来一辆吉普车,在他们身旁停下。以舫帮她开了车门,同时说:「我会开快点,要赶在日落前抵达,才好见『她』。」

「我会抓紧,你需要绑根绳子在腰上吗?」笙寒依据自己在滇缅一带坐车的经验答。

他听了一愣,哈哈大笑後跳上驾驶座,车像支箭般平稳快速地带着两人飞离机场。随着风渐大,海鸥的聒噪声渐浓,笙寒晓得自己离海愈来愈靠近。而当车在几个急速转弯後,终於停下来之际,一个由原木搭建的码头平台,连着整片汪洋,在她眼前展开。

远方有座雪白的灯塔,蓝绿色的海水就环绕在脚边,而一艘艘的豪华游艇,排列整齐,林立在两旁……难道,他们要见的人,就住在船上?

笙寒还来不及发问,以舫已搂着她,快步走向一艘轮廓简洁优雅的运动型游艇。

走到游艇面前,她正想绕过去爬楼梯,他却收紧手臂,让两人都在船前立定,然後指着游艇说:「见过美女。」

仰起头,笙寒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西方文化,无论小舢舨抑或航空母舰,都习惯以女性命名,而第三人称喊起来,就是一个「她」。

所以,在这一年里的最後一天,他特别带着她从北飞到南,就为了见这艘游艇?

眼角余光中,以舫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兴奋,像个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大男孩。夕阳替外型流线的船身镶上一道金边,笙寒忍不住微笑,用一种自觉纵容的语气,念出船身右侧边,用暗银色烤漆拼出的名字:「丽娃(Riva)?」

「那是品牌。」以舫脸黑了一下。

「63,天赋(Virtus)?」

笙寒顺着往下念,以舫索性扳过她的头:「看这边。」

於是,她的目光越过精致的系缆羊角、明亮的柚木甲板、高耸的天线桅杆,落在船体左侧。一个熟悉的、却也尘封多年的 MSN 代号,如今实体化,变身成亮银色大字,牢牢镶在这艘船铁灰色的哑光烤漆外壳之上──

「设计师不懂中文,所以我是写出来,请他把这个字当图腾来处理,沟通好几次才达到想要的艺术效果。」身後那个人,以轻松的语调如此说。

震憾到说不出话来,笙寒恍恍惚惚地转过头,迎上以舫目光。

他扬眉,递过一瓶香槟:「来,愿她自此之後,乘长风,破万里浪。」

「这艘船还没下过下水?」

「等你,值得。」

虽然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笙寒打从心底欢喜。接过瓶,用力掷在船身上,玻璃四碎分裂的那一刻,她猛地发觉,这是她听过,最棒的生日祝词──

寒,愿你自此之後,乘长风,破万里浪。

接下来,她照着指示登船,穿上防水风衣,坐在船首甲板的露天沙发上,看岸上水手解开绳索,以舫熟练地操作电动绞盘、起锚、发动引擎,船身在水面摇晃的幅度加大,耳边传来麦克风声响。

「欢迎登船,这里是船长,文以舫。」

「你开!?」脑子骤然清醒,她跳下沙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甲板後方的驾驶台旁。

「特别任命你为大副,兼任厨师,烧烤架的使用说明在桌上。」

他顺手摘下盘帽,放在她头顶上,又扭开无线电,一阵嘈杂後,以舫又开口:「玛丽皇后、玛丽皇后、玛丽皇后,这是寒、寒、寒,呼号『兔子沙拉不沾酱』,结束。」

虽然听不懂什麽是「呼号」,笙寒还是抬起头望向船长。後者耸耸肩,用手遮住无线电,朝她开口:「买下这个频道的前两天,有人逼我吃下一整包胡萝卜。」

顿了顿,他问:「你现在吃沙拉还是不沾酱?」

「兔子!」她想都不想,无意义的回答就冲口而出。

两人同时纵声大笑,这一刻,过往与现在,终於如同远方的海与天,交会在同一线上。

无线电的另一头,「玛丽皇后」做出回应,请「寒」转到频道六十八。接下来,「寒」的船长请求出港,岸上负责指挥的「玛丽皇后」要他用二十五号码头,注意分道航行灯号红色十六。随着两方交换潮汛、风向、水深、速度、方向的对谈,游艇在水面上划开两条线,缓缓驶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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