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台灯下,我把晚上和邱依纯一起坐在家里公寓楼梯间一楼阶梯上,谈了一个半小时的故事,拿起原子笔仔细的在红色纪事簿上完整纪录下来。
每写下一段文字,我的心就痛的好像快要被拉扯撕裂一样,脑海中不断浮现邱依纯,手腕上那道刀疤滴下的鲜血秘密。当她说话的时候,脸颊上流露出那种委屈,对生活充满无奈的表情,让我好心疼。
邱依纯的父亲是新竹科学园区,某一间高科技电子公司的董事长。她是住在云端,含着金汤匙出生,被父母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宝贝独生女。过着一般薪水族父母难以想像的锦衣玉食,不识人间愁苦滋味的富贵生活。
光是听她说起,自己从小到大就读超级昂贵的私立贵族学校,一年所缴大约一百多万学费,就让我羡慕的不断咽下口水。
「我妈妈从早到晚在夜市卖鲁肉饭,都赚不到你一年读书的学费哩!」我对邱依纯惊讶的吐出舌头,她却一脸苦笑显得很无奈。
她说国中一年级的时候,爸爸和好朋友投资房地产经商失败,钜额的公司周转金又被合夥人卷款潜逃到国外,家里一夜之间负债十几亿宣布破产。她也从云端上的公主身分直接摔落地面变成平凡人。这也造成她的思想,比一般同龄女孩提前早熟的原因。
「个性高傲的爸爸,辛苦一辈子的事业成为泡沫,承受不起债权人讨债的重大压力,脑中风过逝,留下庞大的债务给我和妈妈扛着。」邱依纯面无表情的说着往事,好像已经习惯破产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这……好像童话故事的人生。」听着邱依纯低声说着自己大起大落的家庭背景,我用手掌摸着後脑杓头发,无言又无奈的苦笑。
「过习惯荣华富贵生活的人,怎麽可能接受粗茶淡饭过日子。」邱依纯微侧着脸颊望向我,长长的叹一口气说话。
她哀怨的说自己的妈妈不肯面对现实,选择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强迫她继续就读私立贵族国中,背後却是负债到处借钱,支撑假富贵的场面过日子,维持死要面子和尊严的贵妇生活。
「国中三年级分班我和楼菲妮分在同一班,她高人一等的身高和优雅的明星气质,让我觉得和她做朋友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她竟然主动对我伸出友谊的双手,我却故意隐瞒家里破产的事情,欺骗她我们都是高贵出身的公主。」邱依纯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开始有了泪水滚动,眼白浮现出红色的血丝。
我想她的灾难应该是从说谎开始,为了圆一个虚荣的谎话,要说更多的谎话来掩盖家里破产的事实,这种整天担心害怕谎言被戳破的压力,一定背负的很沉重。
「天底下就有这麽巧合的事情,我在童灵老师的音乐教室学钢琴,无意中知道楼菲妮,非常喜欢一个叫做氢气的地下乐团主唱童鹿,他是童灵老师的弟弟。为了讨好楼菲妮,我更加勤快的猛跑音乐教室,巴结讨好教授钢琴的童灵老师。」邱依纯说着双眼直视着前方,好像整个灵魂重新回到那个时空。
听到童鹿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我联想到开学前一天在胜学书局遇到的小流氓。
我还记得,他有一张看起来凶恶的脸孔,黑色垂肩的长发往後绑成一束马尾,有一双略往上扬的粗浓眉毛,眉尾竟然耍帅的勾着一只金黄色的眉环,脖子侧边还有一只小蠍子的刺青图案。
「童鹿竟然是童灵老师的弟弟,还是楼菲妮暗恋的偶像歌手,太巧了。」我心里惊讶的大叫一声。
「当我透过童灵老师,拿到童鹿在PUB举行的小型演唱会的签名赠送门票,马上转送给楼菲妮,她喜极而泣的抱着我又叫又跳。我们一起去听童鹿的演唱会,楼菲妮以歌迷身份献花给他,当场被他的超冷酷的帅气模样吸引,决定主动展开热烈追求。」
我知道楼菲妮就读凤安高中是为了一个男学生,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忙着巡回演唱,一直没来上课的童鹿。他今年原本应该就读二年级,因为缺课太多留级变成和我同一班级。
「可惜童鹿身边有了一个叫做裴安娜的头号女歌迷,为了她当众拒绝楼菲妮的热情告白,让她很难堪受伤。当时只有我在她身边搂着安慰,我们终於变成真心的好朋友。她拉着我的手腕,让我加入以她为中心的恶女团体,接受她的保护。」邱依纯说到这里,一双手臂环抱住胸部,整个人开始恐惧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听过于绍华提过这个恶女团体,她们在学校里面标榜自己是正义女使者,专门替一些被学长或学姐欺负的弱势学生仗义执言,挺身而出讨回公道,最後反而变成用残忍手段对学生施暴的霸凌者。
我疑惑的质问,怎麽没有学生家长向学校提出控诉。邱依纯告诉我,楼菲妮的父亲是颇有名气的立法委员,负责文化教育的质询,和教育部长等政府官员都有深厚交情。她妈妈个性强悍泼辣,是国内有名的律师,背後还有个庞大的律师团支撑运作。
「你知道楼菲妮的家世背景这麽可怕惹不起,还不赶快跳出来,竟然跟着她们一起做坏事,你还真的是虚荣到极点。」我忍不住怒骂起邱依纯。
「我曾经看见那群恶女,把童鹿喜欢的头号女歌迷,名字叫做裴安娜的女学生,拖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内,集体将她推倒在地上,用鞋跟狠踹那名女学生的头部和身体。我当时就知道我错了,想要逃跑,我才转过身就看见楼菲妮那双凶恶的眼睛……」邱依纯双手环抱的身体颤抖的更加激烈,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回想起来她还是害怕。
「楼菲妮真可恶……」我气的咒骂。
「她的个性从来不会亲自出面霸凌学生,好像置身事外,用不关她的事情,轻松态度冷眼旁观。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幕後唆使,我那时候已经被惊吓到不敢开口说出要脱离她们团体的话。」
「所以你也回头用鞋跟,去踹了躺在地上的女学生一脚。」我紧张的大声追问,邱依纯用手掌遮着脸颊,终於忍耐不住积压了半年多的委屈,「哇!」的痛哭出声用力点头。
「我被逼着也走上前,踹了已经动弹不得的裴安娜头部好几脚……」邱依纯自责难过的继续说下去:「裴安娜有着原住民天赋的美妙嗓音,本来有机会成为童鹿乐团的女主唱。後来童灵老师告诉我,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耳膜严重破裂……童鹿这个人是一个脾气非常火爆的男孩子,马上骑着他的黑色越野车去和楼菲妮理论……」
我对童鹿和楼菲妮的冲突没有兴趣,脑中想像的是那个叫做裴安娜的女学生,无助的卷曲着身体躺在水泥地上,被一群受到唆使,面貌凶恶的女孩子集体霸凌,痛苦的发出哀嚎声音的画面。又想到自己曾经被唐渼汶,抓去撞击墙壁额头受伤的惨状,心里也跟着抽痛一下,同情起那个被霸凌的女孩子。
「太可恶了,裴安娜到底做错什麽,要遭受被打到耳膜破裂的残忍对待。」我双手握拳气愤难平怒吼着问。
「因为童鹿想邀请裴安娜担任乐团女主唱,拒绝楼菲妮生日派对的邀约,反而约裴安娜吃晚饭讨论入团的事情,所以让她怀恨在心……」
我从来就不敢想像看似平静的校园,竟然会有如此嚣张的学生团体存在,楼菲妮追逐偶像童路的脚步来到凤安高中读书,会不会把这个恶女团体带进校园。
天啊!我不是已经尝到暴力的苦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