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露安自觉是松了口气,心头却有说不出的闷沉感。终於可以不用再隐瞒光映又不用再协助他,无事一身轻,一切将回复到原样,她期待已久的这一刻反而让她颇为惆怅。
这个看似无情的男人,在与他深交後她发现他其实是个没有情感的人,如今这石头做的心也懂得去爱人了,她为他这样的转变感到欣慰。只是现在他才第一次知道了爱,就爱上一个欺骗他的女人,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她为此感到愧疚。
她回想这段日子与他的相处,伤感怀念的心情油然而生,如果从此就再也不是朋友了,那她会很难过。
他竟然会爱上她,这让她对浅纱感到愧疚。她知道浅纱回去演戏後跟无央感情变得更密切了,之前浅纱跳楼後在医院养伤的过程无央的陪伴与长久的付出也有影响,不过浅纱仍未做出选择。
「光映,不是你不好,可是你不是隼人。」论长相与条件这世上比隼人好的人一定有,但那都不是隼人,所以即使隼人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即使有比他更好的人爱她,她也不能选别人。
就如她对光映所说的,她会做出让所有人幸福的选择,於是她联络了经纪人桑姐,约好隔日在咖啡厅见。
当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与决定後,桑姐问了声,「你确定?」
「嗯,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对不起,一直以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尤其是这阵子。」
桑姐端详眼前这低垂着头致歉的女孩,眼神中有着决然的觉悟。当初签下露安时她就知道这天迟早会到来,她的成长与层级不会永远停滞於此。谐星中有许多一闪而逝的陨石,但露安不是陨石,而只是暂时隐落地平面下的恒星,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会持续成长,随着时间推移,下一次出现在夜空时有可能会成为发亮的新星。
「你是最近才想这麽做?理由是什麽?」
「是,日本的环境比较成熟,谐星比较有发展的空间,所以我想去修行。」
桑姐喝了口花草茶,薰衣草与洋甘菊熏出的气味让桑姐老练的脸染上了温和,「还有吗?还有别的理由吗?」
见到露安缓缓摇头,桑姐轻叹,「我们都认识几年了?一开始合作时不都说了,有什麽事都要坦诚相待才能合作愉快?你遇上麻烦时我们也才能解决呀,你是我的艺人,你有麻烦我也不轻松。」
当年在她试图出道而四处碰壁时,是桑姐看中了她签下她,解除她没有收入的财务危机,之前发生的麻烦她也都跟桑姐报告过,她实在没办法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意,「我走了对大家都好,也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以为你一走事情就都解决了?说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其实是自己怕麻烦吧。」
她顿觉这样的评论有失公允,「我要是怕麻烦不会帮他们这麽多。」
「你不是怕麻烦的人,那为何事情没解决就一走了之?」
「这里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根本一开始就不该介入,我承认我错了。」她两手食指竖起并向中间靠拢,「浅纱跟光映或无央,隼人跟影月,这都是设定好的,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我收回先前的话,我不是帮他们,我是鸡婆。」
「没有你,他们就无法成为现在这样的人,你真的不是多管闲事。」
「既然这样,那现在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追随了隼人这麽久,你舍得放手?」
「当然舍不得,我最怕被自己问这个,求求你也别问。想到再也无法常常见到他,我心就好痛,可是我不能害影月不幸福,对隼人也不好。」一想到影月那看似淡漠但心闷的神色,罪恶感就与日俱增。
「那你自己呢?」
「我......我没关系的。」
「我劝你好好想想。你愿意去精进自己我当然可以为你高兴,可是你自己都不高兴的话我真的没办法为你高兴呀。」
长久以来为众人设想了那麽多,她一直无法将心中的烦苦告诉任何人,听到年长又有历练的桑姐关心自己,不觉有点鼻酸,但她不能动摇,「看到别人痛苦,我不会快乐。」
桑姐几番劝过她後,她仍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於是最後桑姐只好告知会替她在日本做安排,「你要保重,还有......为自己想想。」
「我没办法看着别人痛苦,所以我这已经是为自己想了。」
一周後,隼人在家里写歌时从电视上看到了露安宣告离开台湾的消息,电视上露安周围围了许多记者,经济公司的保镳与经纪人护住她离开电视台。记者们此起彼落的提问大半都与隼人与光映有关,而她只是绽开温和的笑容不发一语。她脸上尽量扬着笑容,但他从她的眼神看见疲惫,她离去时背对镜头,那背影有着隐隐的忧沉,好像连影子的颜色都深了。
「怎麽会这麽突然?她为什麽都没说?诶,影月,你觉得她为什麽会这样?」
影月坐在身旁陪他写曲,愣愣地望着他。
「你刚才是又在发呆吗?算了,问你你怎麽会知道。」
影月眨了眨小眼,看不出情绪,但她开始盯着电视画面。
隼人打了几通电话都事关机状态,於是他改打给浅纱,「你有看到新闻吗?」
「我有,露安什麽都没说,我有在『有够盟』留言给她,她没回。」
听她这样说,他赶紧上网留言给她,「你最好给我提出一个解释,不然我管你哪天搭飞机,信不信我搬去机场,天天堵你。」
他此时很想跑去她家找她,但他深知她不可能在家,不住坐立难安。她这种不寻常的作法摆明着不让任何人问,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在旁看着他打字的影月忽然发话了,「你真的会去找她吗?」
「去机场?不会,我这招叫虚张声势,也是让她以为我会去机场堵她。我要堵当然是要去她家堵她,范围小多了,我不信她再也不回家。」
「如果她真的要走呢?」
这个问题他竟无法作答,他真不知道该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