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好痛……
感觉身子不只被整顿了好几下，还有种被卡车辗过好几百次的感觉，而且发疼的部分在左半身，不管是肩、手臂、手掌无不都在凄厉哀号，而被踹断一、两根骨的胸腹连呼吸喘息都会发出剧烈疼痛，只要稍微一动，她就觉得天边有道曙光照耀了下来。
为甚麽麻醉没有效？！
蹙起了眉，不光是全身的痛觉，连耳边都是熟悉的惨叫声，都让刚动完手术的她根本无暇休息，也无法睡觉，索性她倏地睁开了眼，便见到一抹较一般男性纤瘦的身影狂奔了出去，像是在躲鬼一样。
难不成……这里有鬼？！
瞳孔受到光线先是收缩了下，接者缓缓地眨了眨眼眸，才适应现下的光度，而视线清明後，她却见到眼前伫立着比鬼还要恐怖的人物──
──腹黑大魔王里包恩！！
寒毛无视重伤的身躯竖起，她差点惊叫了出来，却被比子夜还要深沉而冰冷的目光一扫，使她立即举起右手捂住嘴，以免接下来又被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寒露，想不到你伤势那麽严重还那麽有精神，果然是被九代守护者训练出来的，真不一样呢。」不知道是褒还是贬，某个大魔王随後勾起了冷唇，如魔鬼的嗓音诉着暴风前的宁静。
「要是阿纲有你一半的生命力就好了。」
咿啊啊啊啊啊啊──阿纲、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这麽不耐痛而睁开眼睛的、她不该那麽早就清醒的！她应该像巴吉尔一样在休息养伤睡觉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快哭死的寒露惭愧地以右手遮掩着战绩辉煌的面容，心底不断对着刚刚接受不了事实而逃跑出去的阿纲暗地道歉。
冷冷瞧了似乎被打击到的寒露，里包恩转而看了站在一旁的迪诺，也不管她还在心中悲鸣一堆毫无营养的哀号，便启唇说道：「巴吉尔是诱饵吧？」深沉的黑潭虽然是看着病床上的她，但话明显是在问以前的学生。
诱饵？！为甚麽？
停止了哀叫，寒露被这话震得呆愣了下，被手掩盖的眼眸倏地微微睁大，脑海有瞬间无法思考，她不清楚巴吉尔会成为所谓的诱饵，而那个诱饵到底又是引诱了甚麽？她甚麽都不清楚。
跟……史库瓦罗来有关系吗？
浅褐眸看了注意被吸引过来的寒露，迪诺将自己的判断道了出来，「是呀，我想连巴吉尔本身都不知道。」似乎想起了激烈争夺指环的情形，他垂下了眼眸。「他应该早就猜到会这样，才会做出相当困难的决定。」
扬起了眸，迪诺嘴角勾起了轻微的弧度，「其实他可以直接交给阿钢不就得了，他可是跟我一起来的呢。」
「是吗？」尽管先前就知道他会来到日本，却不知道是现在这时候。
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寒露的脑袋似乎不能将这些对话跟自己的疑问连接起来，「等等……里包恩，你们在说甚麽？我听不懂啦……」移开眼眸上的右手，她耐不住性子地问。
欸欸？那位金发的人不是上次让她从围墙上跌下去，再次与地面零距离亲密接触的先生吗？他怎麽会在这里？啊啊、算了！反正在这里一定都是里包恩信得过的人，倒是现在她比较想了解他们所说的！
黑潭见她皱眉不解的模样，里包恩难得没有附赠冷嘲，「家光回来日本，且让巴吉尔戴着假的半彭哥列戒指作为诱饵让瓦利亚去抢夺，」似乎没见到寒露愀然变色，他顾我地续道：「真正的半彭哥列戒指目前在我们手上，估计家光明天就会选出阿纲六位适当的守护者了。」
「毕竟是赝品，在飞机上我和他讨论过了──十天，我们估计只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准备。」迪诺也将先前在飞机上探讨的结果给说了出来，毕竟对方是瓦利亚，不是普通的暗杀部队。
十天？她的伤连好都没办法好得完全吧？
嘴角不住抽搐，寒露撇开了目光，瞅着自己包缠着绷带的左手臂，就算包得再好，依然见得到那触目惊心的深红；那更不用谈左肩、掌心和胸腹这些同样严重的伤口部份了。
而且这样听起来不就是内战吗？但，为甚麽呢？为甚麽要夺指环呢？乾爷爷不是早已将首领的位置要传给阿纲吗？那为甚麽要夺取指环？难道是要……
拧起了眉，她不禁思起史库瓦罗对付门外顾问组织的巴吉尔那种置於死地的狠劲，也进而想起他对付阿纲的不留情，这些种种无不在象徵瓦利亚在铲除竞争拥有指环的阿纲等人，然後轻松担任上彭哥列十代，而首领的位置则是给──
金绿眸突地睁大，「……XANXUS？」微哑的嗓音颤抖地道出记忆深处的名字，心脏因为这名字而停止的收缩，她有些混乱地望着无声默认的两人。
被……释放出来了？
她不知该用甚麽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只知道很乱，就像毛线打结纠缠在一起那种令人烦躁的纷乱，也有些莫名的揪痛，彷佛被人以指捻住了心脏的边角，连呼吸都有些疼痛，而被丝巾覆住久没反应的颈环竟开始灼热了起。
右手缓缓握紧，很少修减的指甲没入了掌肉之中，微刺的疼痛却比不过心的混乱，偏过了首，盯着色泽与自己相仿的苍白壁，墙上的纹路顿时扭曲、模糊。
这到底怎麽回事？为甚麽会变成这样？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的样子……
早就察觉到她的反应，里包恩轻巧地跳上了病床，黑潭直直望着她的含着混乱和泪水的金绿眸，「XANXUS的确被释放出来了，但你还有一点不知情，或者该说你忘记了，且这点或许就是让他们争夺指环的关键──」
闻言，迪诺急着打断前家庭教师的话，不想让他揭破这层危险的秘密，「里包恩！雨守要我们──」别告诉她啊！
「迪诺，这是她必须知道的、也必须记起的。」黑潭顿时冻结，语调也下滑了几度，「况且，我也需要她的正确立场，黑曜的事情我可不想再见到。」里包恩习惯性拉了帽檐，稚嫩的面上丝毫表情都没有。
「寒露，」见她有些飘忽的视线转到了自己身上，他冷冷地开口道出让她脑海彻底空白的话──
「XANXUS不是九代首领的亲生儿子。」
XANXUS……不是乾爷爷的儿子？
瞳孔顿时惊恐地放大，她不知所措地瞅着不像在开玩笑的他，咽喉几不出半点声，但里包恩却晓得她想要说甚麽。
「我不是在开玩笑，寒露。」认真地凝住她恐慌混乱的金绿眸，他冷声地问：「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你要站在哪一边？瓦利亚还是阿纲？」咄咄逼人，毫无留给她思考的空间。
「里包恩！你至少让她想一下吧！现在逼她决定也太残忍了！而且你不是说过她不会伤害阿纲的吗？」就算只见过一次面，迪诺蹙了眉，不忍见到这种情形，况且，每个人都有犹疑不定的时候，想一下又没有甚麽关系……
不闻迪诺的劝阻，里包恩眯起了黑潭，冰冷得毫无一丝波澜，「寒露，现在时间紧迫，快点决定，是瓦利亚还是阿纲？」手若有似无地摸着此时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Cz75。
「或者换个方式问，你希望谁当上彭哥列十代首领？」
咽喉似乎被人掐住了颈子，她只能无助地颤抖，脑海思想纷乱似暴风雪，看不清也摸不透，但就算纷乱到如此，她耳边却意外清晰听得到里包恩那足以冻伤人的冷调以及──
──杀气。
对，她在黑曜已经伤害过阿纲了，就算最终以测试为名目，私底下大家还是心知肚明，那时的她真的是将阿纲作为目标，然後──杀死。就算是後再怎麽愧疚也无济於事，若那时她将阿纲杀死了，那些甚麽愧疚都不足弥补些甚麽。
上次的矛盾出现了，这次也再次出没了。
上次黑曜、这次瓦利亚，全都是自己认识的，而接二连三对上的阿纲等人，她也认识，那摇摆不定的立足点再次出没，而她站在哪里都不是，也不知道要站在哪里。
但……
空荡的脑海一下浮现出了以往在瓦利亚那令人哭笑不得的点滴，也浮现了那张令自己惊慌失措，却意外令她心痛的愤怒面容，但还不待她思考，脑海继而拼奏出了阿纲他们那令人温暖的面容，以及他那看似无奈又足以包容他人的笑容。
她真的都不想失去啊……
这抉择或许只是让她选择下一任的首领而已……
但，最後若真的演变成双方的战争，依瓦利亚的方式，阿纲他们一定会被杀的，而且京子她们也会被牵涉其中，毫不幸免……
她真的都不想要，但真的要在两人其中选一个……
──真的、对不起……
「我……」咽喉中於挤出了点声音，混合着哽咽和似血腥的撕痛，也将莫名挣扎半天的痛苦抉择说了出来：
「我……希望阿纲当上首领……」
泪夺眶而出那刻，她听见里包恩轻说着恭喜通过试炼，也感觉到他敛起了那令人腿软的杀气，恢复成以往那令她恨得牙痒痒、却唯恐不及的大魔王本性；而方才被里包恩称作迪诺的男子也松了口气，似乎有点庆幸她的选择，也有些怜悯作出这样决定的她。
──XANXUS……
泪水滑过了面上的纱布，里头的棉吸取了苦涩的泪。她或许早该在方才的战斗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但她实在不知道若真的在她眼前开始的时候，她该怎麽办？
就算死是人生必经之路，但她真的不希望是她所认识的人互相残杀所得的死，死，太沉重了……
至少，她不希望有人死！
睁开模糊的眼瞳，发觉室内只剩下她和还在昏迷当中的巴吉尔，没多久她又往自己不断发疼的伤口望去，心中突兀的闷感骤然消逝，取代而之的是一些些的哀怨。
眨了眨雾茫茫的眼眸，让淤积在眼膜上的泪水挤到了眼角，「我是不希望有人死……但也没想要让自己死啊！死史库瓦罗、没事砍得那麽重做甚麽？我只是不小心开了枪，有必要像砍仇人一样砍我吗？！啊啊、讨厌死了，最好被撞墙到重伤昏死……」最後不忘了诅咒。
嘴上尽管一直发牢骚，但嘴角却有些心安又有些苦涩地上扬，「算了，没事就好……」也因为如此，她才能确定他们真的无事，也让她知道他真的没事……
今天被逼问，加上精神的疲惫，她不过一会便呵了哈欠，敛上了眼帘正式获得休息睡去。
而走到门外的师徒听见她的呵欠，便放心地迈开了步伐，去迎接接下来的一切准备。
「她的恢复真的令人感到吃惊，我以为她会崩溃的。」迪诺对着肩上的前老师说着，里头尽是对寒露的赞赏。
冷唇一勾，「那当然的，她可是寒露呢，恢复力若不惊人，她早在以前就被守护者逼疯了，况且，她身上有很多阿纲必须学习的呢。」里包恩抚了帽檐上的翠绿变色龙，惬意得根本看不出方才才释放出杀气的模样。
接者，大魔王眯起了黑潭，徐徐地说出让迪诺不寒而栗的话。「像这种精神阿纲可要好好学习，这样我以後玩得就比较开心了，而且一次还可以玩两只。」
面僵了下，他突地感到有股哭笑不得的感觉，「那、那个啊，里包恩，那你刚刚是？」该不会在耍别人的吧？
「喔，刚刚啊？」浓烈的墨黑在冷唇上点缀了起，「我是在耍她的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大魔王很大方地承认他刚刚的行为，虽然看起来真的不像在玩。
一点都不好玩！这差点闹出人命耶！
明有读心术，却佯装没听见地从他肩上跳了下来，里包恩轻松地跳至敞开的窗沿上，黑潭瞅着外头渐暗的天际，「改天也拿这样来让阿纲选好了，就让他挑京子还是黑手党首领好了。」
师弟一定选前者吧！
「当然，若选得不合我的意……」阴狠地勾起冷唇，里包恩有意无意地摸着人人怕的Cz75，看得迪诺不禁汗颜地抽搐嘴角起来了。
「这……这根本就是强迫中奖吧？」不住发声为师弟抗议一下。
「笨蛋迪诺，」里包恩回眸瞅着以前的学生，然後嗤笑了下，「我有说过一定要从两者选一个吗？」
「欸？」那意思是还有两者皆是的选项？
没再理会迪诺，里包恩跃身从窗口跳下，灵巧地跃过了建筑，最後娇小的身影在迪诺的视线中消失。
寒露，恭喜你正式成为阿纲的家族成员。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