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教夢│舊作】玉環 — 12、六道骸

如彼岸花一齐绽放的鲜血强势地压过代表纯净的白;血池上散布着支离破碎的屍块以及仍然扑通、扑通缓慢跳着的内脏。

在一片屍骸中,还是有些发出哀嚎的研究人员,身上那可笑的白袍早被红给染尽,他们面目带着恐惧,似罪人在地上攀爬着。

仔细一瞧,那些人的腹部都被剖出了一洞还牵着肉丝的缺口,他们一面颤抖着身子,一面争先恐後地往脱离血场的出口爬去。

此刻的他们被恐惧侵蚀了思考。他们已经不管平常是不是与你交好了,只要是挡在自己面前、阻断自己通往光明出口的同袍,通通都要闪边去;有些人甚至将快爬过他的同袍的手给砍断,为的就是不让他人超过自己。

因为只有一个人,只有第一个走出门口的人才能存活下来。

惨叫与哀嚎交错不断,艳色的鲜血不断地流出,人性的丑陋,在此时表露无疑。

人,是一种自私的动物,只要是妨碍到自己的人,通通都得要死。

真是个自私的动物啊。

诡谲的笑声不禁溢出嘴角,被墨蓝的发丝轻掩住眸子嘲讽地望着那群自相残杀的大人,接着,他从屍堆上站起,提着闪烁着死神冰寒的三叉戟,赤脚踏在血池上,对着那群攀爬毫无自尊的人笑道:

「クフフ,真是不好意思……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唷。」

夹带浓厚血腥的风拂散了他的发,露出那蔚蓝似深海冰寒的左眸,也露出了瑰丽却映着汉字六的酒红右眸──

那犹如恶魔般的右眸。

嘴角勾起与外表年龄不符合的深沉笑容,优雅地行了简单的绅士礼仪後,酒红右眸上的六字顿时转换为一字。

「那麽、好好品嚐死亡的滋味吧。」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们。

嗤笑乍落,地面一阵剧摇,地板因剧烈的摇动而裂开,一道道炽热的火柱霎时从地面的裂洞喷起,与地面相击的压力使火柱散出了些许的岩浆,本来是很自然的现象,但当岩浆溅到附近匍伏的人之後,立即陷进了恐慌。

被溅到的部位开始高温的灼热给腐蚀,似蚂蚁啃咬,肉已不复见,只见着那白森森的肋骨而已;受到其伤害的人受不了如此巨大的痛觉,在肉被腐蚀到一半之际,他已经晕眩了过去。

紧接着,地面又开始轻微摇晃,沸腾的火柱穿透过地面,也穿透过昏去的人,宛若临死前的挣扎,那人痛苦的尖叫一声,随即消失在火柱那透彻的橘红之中。

火柱消逝,也不见那人的踪影,只见到一摊墨黑和破碎地面而已。

──彻底腐蚀,连骨头都没了。

在以前,腐蚀对他们来说是很常见的,实验的液体一个不小心调错也是会腐蚀物品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他们是沾板上任人宰割的卑微动物,那怕是一个伤害还是腐蚀都能让他们惊慌失措。

因为他们现在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恶魔眼中的蝼蚁。

凄厉的叫喊此起彼落,他们的哀号、他们的颤抖、他们的求饶──恶魔都充耳不闻,只是迳自笑着,冷眼瞅着他们的惨状。

呐,被自己所创造的恶魔感到恐惧了吗?

既然知道是恐惧,那当初为甚麽还自认为神,赋予恶魔生命呢?

クフフ,不过,现在再後悔也来不及了。

因为──

「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红眸上的一字瞬时转变为四字,同时也燃起了暗紫斗气,唇边又溢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笑声。

「尽情享受轮回吧。」

冰冷话语击碎他们的求饶,各个瞪大着双眼,颤抖着身躯,恐惧地看着一步一步朝他们接近的恶魔。

恶魔正在咧笑着呢。

将三叉戟转了方向,随性地往身旁活人的脑上一划。

彷佛花办剥落,那脆弱的蕊无力地躺落在泥泞的土壤上,还来不及给与蝶蜂的蜜汁,从上头淌了出。

庞大的恐惧咧着同恶魔的微笑,一把捉住那跳动的心脏,贪婪地审视,然後伸出大手一把捏住,窒息袭上,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成了待宰羔羊。

「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我还有高堂要养──呃啊!」一位较年轻的女子趴在地上,对着恶魔磕头求着,但当她抬起头时,冷不防与那只映着三字的红眸对上了视线。

冰冷的绝望顿时袭上心,她想要说话,喉间却好似卡到了甚麽物体,使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呐……我,为甚麽要听你呢?」恶魔慢慢咧出笑──是皮笑肉不笑,令人打颤的笑容。

「……我──」好不容易忍着恐惧,挤出了一个字,她却见到自己的嘴里竟然爬出了鳞片墨得发亮的黑蛇。

她瞪大美目想要尖叫,耳里、鼻间、眼眶却都纷纷冒出了吐着舌信的黑蛇,墨紫的毒液随着黑蛇离开溢出了七孔,来不及用尖叫为自己宣泄痛苦,她便全身发紫,倒在地上,接受死神的带领。

「クフフ,愚蠢。」红眸的三又转为四。

当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三叉戟似条蛇,灵活地穿越过每个人的手脚、胸口或者脑袋,金属银般的舌信上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无数的红血,每每划过一个人,那血的味道就更浓醇,色泽也更加艳丽。

一时间,带走好几条性命恶魔邪魅地一笑,手上带着属於黄泉气息的利器挥动地更加快速,冷冽地带走一条条哀嚎的魂魄。

异眸带着冰冷望向对後一个目标,只见他不断往後退,嘴里还说着不知悔改的话。

「我、我是创造你的人……我可是你的再、再生父母耶!所以你……你不能杀我!我是赋予你能力的人……所以、所以你不能、也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便僵住了,因为脖子上抵着尖锐的三叉戟。

恶魔早敛起了笑容,异眸的冰冷又深了些,「告诉你吧,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父亲,我连他都不留情地杀了,而你,又算甚麽?又是谁说你是赋予我能力的?我的能力可是我从六道体会出来的呢。」

三叉戟又陷入他脖子几分,「你,算甚麽东西呢?」残暴在异眸上一闪烁,不待那个自负男人再次说话,他一把将三叉戟没入他的颈间,再一拔,血喷上他漂亮的脸蛋。

三叉戟从他腰间一砍,里头扑通的内脏瞬时掉落一地,无视於他想叫却叫不出声的模样,他依然问着:「呐,我在问你话呢。」

眯起异眸欣赏似地望着他苟延残喘的垂死挣扎,「クフフ,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个蝼蚁罢了,此外甚麽都不是。」

割下最後一颗的头颅,此刻与血相近红眸中,汉字四回到了六,将三叉戟利於自己的身旁,他垂眸带着欣赏意味地睐着出自於手的血腥。

屍骨四散,血迹成海。

他那双异眸有些陶醉地望着这一片的腥红和屍骨,那诡谲的笑声又从唇畔流出。

多美丽啊,那红得令人发狂的血与成山的屍骨。

意犹未尽地舔了嘴角的鲜血,他紧盯着那死状最凄惨的科学家,唇角大幅度上扬,异眸却冰冷得令人发寒。

「クフフ,喜欢吗?你自己所流出的血色。」

果然愚蠢啊,亲自改造他的家伙竟然在临死前还那麽狂妄,クフフ,但他可忘不了,那家伙在死亡前一刻,脸上的强硬顿时转变为惊恐的表情,以及在他惨死後那张悔不当初的神情,真让他拍案叫绝。

真是精彩表演呢。

骤然,细微的抽气声奏起,他敏锐地转向声音的来头,那双异眸深得不见底。

哎呀呀,原来还有三个幸存的孩子啊。

敛下浓密的眼睫,深沉似海的思虑如昙花一现绽放後落下,唇角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起度,他轻笑伸出沾满血渍的手,对着他们三个道:

「要一起来吗?」

三人先是面面相觑一番後,神色各有异地望着他,沉默倏地降下,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亦没有打破沉默,却依然很有自信地等着。

他有自信,他们会握上来。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当有渴望的时候,面对任何伸出来的手,都会握上去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心底嗤笑,面对人性,轮回六道的他,早已看得透彻了。

如他所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左手边戴着毛帽,脸上有条码图腾的眼镜男孩率先踏出脚步,抬起眼眸对着他的异色眸,然後开口:「我跟你走。」

背後还背着伤势颇重的女孩,金黄刺蝟头男孩见同伴都上前了,也提起脚步来到他面前。「我也要!」

眸光的视线调到浑身是血的鬈发女孩身上,脑海蓦地浮现踏上血腥之前的回忆。

哎呀呀,那不是跟他一同被迫跟她走上一样路的实验品吗?原来没死啊。依稀记得她的眼睛是墨色的吧?现今到是换上了一双金中参着翠绿的诡异双眼,突然觉得好像一种动物呢。

好像叫做猫的动物吧?

揶揄地瞅着鬈发女孩那苍白的唇瓣在男孩耳边蠕动了下,立即,那个像只小狗的男孩又说:「她也是!」

クフフ,全上勾了呢。

听到满意的答覆,他撩起优雅的笑容,「六道骸──我的名。」

话落,他们纷纷介绍了自己的名,不过其中有人代劳介绍她的名字,看样子是体力的流失,她看起来疲惫的很。

全身都是割伤和刺伤的痕迹,大概是跟某个发狂往自己身上注射液体的研究员打的吧;他们两个的情况相较之下虽然好了很多,但仍看得出打斗的痕迹。

骸平淡一哂,眸光不经意一瞥,瞥见了那个深藏在层层遥远回忆里的物品,登时有些诧异,但是诧异并没有停留太久。

黯淡无光啊,跟记忆里灿烂刺目的模样差太多了。

凌乱急促的跫声冲入了耳里,目光辗转从他们的面上来到伫立数条人影的门口,嘴上发出不明的语助词,面对数支枪指在身上的他不以为意地望着全副武装的黑手党。

──面对蝼蚁一再的挣扎不休,恶魔显然嗤之以鼻。

「你们这些实验品!别以为你们逃得出艾斯托拉涅欧!」

见到厌恶的黑手党再次出现,犬、千种的眼底又升起了嫌恶。那些人不只害死了好多人,也害惨了他们。

仇恨蒙上心头,他们厌恶黑手党,因为他们的存在,迫使他们沦落於这种地步,而造成他们悲剧的原因只是他们之间无聊的纷争!

骸饶富兴致地瞅了瞅满脸愤恨的犬和千种,然後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呐,犬、千种,那些就交给你们吧。顺便也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对黑手党的恨有多深、怨有多少。」

犬和千种首先一愣,旋即慎重的颔首。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将他们所厌恶的黑手党打得落花流水,只有他能带他们一起走出这令人厌恶的地方。

服从,这唯一一个能打破黑手党的男孩。

见到他们的眼神,他先是笑了几声,异眸紧盯着那些看似威风凛凛地站在那边的黑手党。

哦呀,没错,是看似威风凛凛呢。

他们的眼神里都在害怕,害怕自己成了这休罗场中的屍骨。

余光瞥见犬将背上的女孩安妥放在他左手边的墙上,就起身与千种面对那些在他眼底外强中乾的黑手党。

要开始了呢。

毫不担心地望着瞬间成为枪林弹雨的战场,骸心情颇愉悦地斜睨着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甚麽而蹙眉的女孩。

「クフフ,寒露是吧?」跟印象中的<b>她</b>差很多呢。

鸡皮疙瘩掉满地,「啊?」就算身体痛到不太能动,心也在枪林弹雨那两抹快速的身影上,但对於刚认识却有点眼熟的骸,寒露还是收回心,忍痛转头望着那对含笑的异眸。

「没事。」笑眯眯的。

「呃……」三条黑线。

啧啧,真的跟回忆中的差好多呢,该说她选的继承者太弱了还是还没发挥出来呢。

骸笑了几声,便将视线又转回正在奋战的两人身上。哎呀,身手不错,只是经验少了点,不过这点倒是可以用时间来累积,不急。

反正他的计画需要慢慢来的。

见到黑影倒下的数目愈来愈多,他站起身了,唤回前方的两人,他不疾不徐地跨出脚步,红眸中彷佛照映着未来黑手党的惨况。

「クフフ,接招吧。」

堕落,然後轮回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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