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好嗎? — 04

外公离开之後,我常常後悔如果当初我有多陪他,多关心他,甚至是多和他聊聊天有多好,因为他的那一句话,我想就算我再怎麽不成熟,他终究还是把我当他孙女在疼,就算他以前对我在凶,他走之前心里还是有着对我的期望与抱歉吧。

六月快结束的某天凌晨,爸爸急忙的把我和弟弟叫醒,「快起床看你外公,测不到他的血压,」他着急又慌张的说着,从小到大,我从没看过爸爸那样,即使是我生病发烧到40度,他也能不慌不忙的在我去医院挂急诊,听到後我和弟弟马上起床梳洗,去外公的房里看他。

快七点了,大家都围在外公旁边,陪着他照顾他,而外公的呼吸也越来越浅,越来越慢,像是陷入熟睡後不用呼吸一样,从一分钟变成三分钟,再来是五分钟、十分钟的,最後外公就再也不呼吸了,我看着时钟,分钟一直快跑,但外公的呼吸迟迟不出现,我说道:「外公三十分钟没呼吸了欸,怎麽办!」

「爸,你快呼吸啊!」阿姨们喊着,像是多叫几声外公就会突然醒来,对我们笑着说「啊!我忘了吸气了」,我跟堂姐拿着测脉搏的仪器,拼命的量着,甚至量血压的都拿来用了,一开始量不到我们就开始怪机器坏了,後来我们用自己测试正常,再去测外公的还是没有,试了好久我们终於放弃了,妈妈开始打电话通知礼仪社,并记下该注意的事,而我们则先帮外公换上乾净衣裤。

这时,有人按了门铃,我去开了门

「你好吗,请问这是刘先生的家吗?我是xx礼仪社的纪先生」你说着

「摁,我带你上楼吧!」

进到房间後,你开始帮我们处理外公的事,接着我们就去了礼仪社,由於我们的礼仪社是在医院里的,所以我们不需要整天都在那,礼仪社的人会替我们处理好。在那里,你告诉我们外公需要听大概八小时的佛经才能进冰柜,所以我们在晚上九点左右需要到礼仪社一趟,但如不方便也可以不用去。

离开礼仪社,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开始处理要做的後续事情,要死亡证明、银行邮局内的钱领出什麽的,就看着妈妈忙进忙出,六点多终於能回家喘口气,但没有人有胃口吃的下一口饭。

九点礼仪社里,依旧是我们全部家庭的人聚在那,看着外公进冰柜,当下,阿姨们都忍不住号啕大哭,看着外公被放进去那里面,我忍不住开始想,他在那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黑,想着想着,两行泪就挂在我的脸上,再怎麽害怕他,我的小时候有一段的时间也是他在照顾我的啊!如果可以,我好想跟你聊聊天好想跟你说说话,可是我怎麽後悔都没有了,因为我知道你离开了,再也没有会像你一样用很严格的方式来管教我了。

「别哭了,让爸爸这一路走得放心吧!」大阿姨说着,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她心里很舍不得,所以孩子里除了爸爸,外公最疼的就是她了。

「那爸爸已经放进去了,以後有亲戚、朋友、邻居要看的话,都必须经过你们的同意,但我们不建议常常打开来看,因为这样对遗体的保存是不太好的。」你认真的说着,并提醒我们要准备几朵莲花、元宝之类的,以及下下礼拜要做七,还要出殡的日期要再研究。

那天晚上我在房里,安安静静的想着以前和外公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又开始哭了,哭到累了就窝在角落睡去了。

隔天一早,我看到自己的眼睛都吓到了,也红肿的太严重,到了礼仪社,你还是同一样一句话「你好吗?」,我想说我不好,我想说我後悔,有太多话梗在喉笼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的相遇,但竟是这种场合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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