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芙洛几乎快忘了距离上一次能在夜里睡个好觉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自从那天晚上听见江以默那句听不出是真是假的表白之後,她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入睡了。
那句话对她来说并不是梦魇,只是她太惊讶,也根本不晓得该怎麽反应才好,她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很普通的朋友那样,顶多……比朋友再更好一些。
还有,自从那天之後,他们已经好几个礼拜没见了。
晚上,她总会刻意待在家里死命霸占着客厅的电视,就算必须忍受哥哥时时刻刻跟未婚妻热线或者老妈老爸的叨念,她也尽量避不出门,每当家里的人问起,她不是推托天气太冷就是说时间太晚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太危险,最後得来的就是爸妈及哥哥丝毫不认同的嘘声。
就连她也很唾弃自己这样逃避的行为,何况还找了个烂透的藉口。
身为一个警察,「太危险」、「不安全」这些从来就不是她的理由,如今她却为了躲江以默而无奇不用,这种行为简直就不是胆小能够形容的。
没有遇见他的这几个星期,站勤时偶尔回首就会看见的小饼乾没了,肩并肩在河堤谈心吃宵夜的时光也没了,她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过的有些心不在焉。
就像前些天,在局里听到郑宇德要结婚的消息,老实说她是有点惊讶,却不是因为对那一段感情还残有眷恋。
他们分手已经过了两年,从那之後就一直维持着朋友的关系,局里的人也都清楚,一年前郑宇德在某次被调派去支援西区分局处理的案件时遇上了当时接手该案件的女警官,自那之後两人互相欣赏,直到一年前才正式交往,前几天便决定要互许终身。
当时,当郑宇德召集了局里的同事然後拿出素雅的白色请帖时,所有人莫不一阵惊呼,谁也没料到腼腆如这个大男人,竟然成了他们局里第一个结婚的人,听见这个消息,连平时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局长也被感染了喜悦的气氛,发脾气的频率明显减少了许多,当然局里少不了的还是那些男同事们羡慕眼红的调侃。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我们德哥手脚这麽快,一下子就潘怡伶这块天鹅肉吞下肚了!」冯旻骞抢过请帖,看着上头烫金的邀请字句,油嘴滑舌地戏谑道。
「是不是……弄出人命了呀?」站在郑宇德身旁的男警员暧昧地斜瞥着他,曲起手肘顶了顶他厚实的胸膛。
「别乱讲!」郑宇德低斥了声,脸皮薄的红了耳根子。
「哎哟!害羞了哦!」
「……」
见他害臊地脸红,局里又是一阵鼓噪。
「好了啦!你们正经一点!」任人调侃了一会,郑宇德才笑着制止他们越来越辛辣大胆的话题。「今天晚上我想请大家吃饭,可以的话就一起来吧!」
「正好!顺便帮你办个告别单身Party!我可以帮你找妹哦!」冯旻骞雀跃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神情暧昧又欠揍。
「不用了!怡伶也会去,你别想害我!」郑宇德连忙喝斥这不正经的提议。
「唉呀!单身Party哪有人请老婆去的呀?你别闹了好不好!」冯旻骞一脸不依地黏上郑宇德,开始进行游说行动!
「你想想,再过几个礼拜你就要踏入婚姻这个墓仔埔,不趁现在好好玩一下,结婚之後你就没有机会了!」他顿了一下,转身寻求认同。「你们说,是不是?」
「是!」局里一大票男性同胞全数赞成。
「可是怡伶……」郑宇德一脸窘困地想要反驳,却被人海战术攻陷,瞬间被贬为二等公民,所有意见一概不是意见。
把郑宇德丢给那群学弟处理,冯旻骞自人群脱逃,走向自始都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们胡闹的女人面前,满脸真诚地邀约:「方心、芙洛,你们也一起去吧?」
「学长,你会不会太双面人啊?」方心扬眉看向眼前笑容百般讨好的男人,唇边勾起了嘲弄的弧度。
「哎哟,干嘛这麽说?别说学长对你们不好,你们要猛男陪座的话我也是有门路的……」冯旻骞三八地一笑,自口袋里摸出了一大叠名片,应是凑到两人中间开始介绍:「来来来!看你们是要巴西混血男模,还是台湾正港猛男,欧美肌肉帅哥,我这里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看着他充满猥亵的神情,方心媚然一笑,甜腻腻地说:「我突然好想打电话给何捷耶。」
「喂!别冲动!」一听见这句话,冯旻骞立刻伸手抢过她摆在桌上的粉色手机。「我上次被他揍,到现在想起来下巴都还会痛,你千万不要害我!」
忆起上上个月,他不过就是要跟方心要Pizza店的点数但这女人却死都不肯出让,让他不得不使出绝招,结果手臂才刚从她身後绕过她颈子,就被来接她下班的何捷撞个正着,害他白白被人家误会对名花有主的女人出手,被狠狠揍了一顿,下颚差点歪掉救不会来。
「会怕就好!」方心努了努唇,很是满意他懂得见风转舵的口条。
既然左边这个说服不成功,冯旻骞立刻转移对象,笑盈盈向右转去。「那芙洛你要不要……」
「不要。」她想也没想地拒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唉、你不要这样嘛!我知道宇德要结婚你舍不得,不然这样,学长肩膀借你!」冯旻骞一脸心疼地抿起唇,很大方地出借自己的右肩,却遭来她一记凶狠的睨眼。
「我看你是太久没被局长骂,耳朵在痒了对吧?」下一秒,她学他露出谄媚的笑容,优雅地从椅子上起身。
「欸!冷静!冷静!」见她眼底的目标正是局长的办公室,冯旻骞立刻冲上前阻拦这可能害他丧命黄泉的危险行动,惊慌的脸庞立刻扯开讨好的笑容。「呵呵、我的好芙洛,我们同事一场,我知道你不会这麽残忍的对吧?」
「你再不把你的名片收起来,我就去请局长出来。」梁芙洛睇着他,刻意板着脸冷哼。
「我收、我收!」闻言,冯旻骞立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把手上那些形形色色的名片都塞回口袋里,然後一切天下太平。
「芙洛、方心,你们别理他,今天晚上一块来吧?」终於摆脱了那群单身太久而饥渴如狼的同事,郑宇德走至她面前诚挚地邀约。
「我……」看着他身後笑的一脸诡异的冯旻骞,梁芙洛原本还有些犹豫,坐在後头的方心却豪气地允诺。「那有什麽问题?我跟芙洛一定准时到场!」
「那就先谢谢你们了。」郑宇德勾唇一笑,这才结束了一早上的纷纷闹闹。
梁芙洛走回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原子笔继续誊写着手边的资料,一旁的方心却突然连人带椅得靠了上去,撞得她写歪了一个字不说,连手中的笔都差点飞出去。
「你干嘛呀?」从抽屉里拿出立可白,梁芙洛瞪着纸上划出的蓝色长痕扁嘴低哼。
「你怪怪的耶,难道真的像冯旻骞说的,你舍不得宇德?」方心望着她眼下近来日益加深的暗影,挑起半边眉。
梁芙洛叹了口气,「我没有。」
为什麽连方心都认为她舍不得郑宇德?他们就已经是过去式,而且是很久的过去式了。
「不然你最近是怎麽了?」
「没事呀。」她有气无力地回道,拉开抽屉放回立可白。
方心迅速地瞥见了放在里头的巧克力饼乾和鹅黄色便利贴上的留言,目光又转移到她明显丧气的侧脸,推敲了一番之後,唇角勾起几丝诡谲的弧度。
凑进她耳边,她刻意压低声音制造暧昧地说:「是因为江以默最近都没有殷勤探勘,你才心情不好的,对吧?」
「才不是!」闻言,梁芙洛大声地驳斥,因方心方才说话吐出的热气而红了耳根,上头的滚烫燥热逐渐延伸到脸颊上头。
「否认得这麽快,那就是了。」方心压根耳不相信她的否认,狡黠的慧眸勾出了诡谲的笑意。
「就说了不是,你不要乱说!」被她充满调侃的目光瞅得赧窘,梁芙洛困窘地别过头抓起笔继续工作,写字的手却被她那充满暧昧的眼光看得频频颤抖。
「要不要晚上的Party邀江以默一起来呀?」见她不知所措地装忙,方心眼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刻意扬高嗓音提问。
「邀他来干嘛呀?他跟我们又不熟……」梁芙洛快口反对,却见方心的笑容越渐暧昧不明。
「他跟你很熟呀!」
「够了哦方心!再不回去工作,待会被局长抓到我可不帮你!」她连忙打断她接下来可能说出的诡异话语,出口的威胁却因为泛红羞赧的模样而徒劳无用,最後只能无声地瞪着她,以示最严重的抗议。
「好啦,不逗你了,你自己说不邀他的,你不要後悔。」见她眼底有些燃起了恼怒的眼波,方心努了努唇,这才收起玩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办公。
「……」然而少了方心的吵闹,望着眼前的卷宗,梁芙洛的眼里却再也看不进任何内容。
她好像真的有点後悔拒绝方心这个提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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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个公司只剩下那间办公室里唯一亮着的冷蓝色灯源,江以默坐在办公桌前瞪着眼前的设计草图,薄唇紧抿出不甚满意的弧度。
好半晌,他忽然出手揉烂了画纸,将它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
这已经是他这个星期来重画的第九张设计稿,却没有半个能让他满意,他脑子里明明就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型架构,可是一提起笔却是怎麽也画不出他想要表达的那种意象和感觉,所以他一再地重画、一再地失败,状况简直糟糕透顶。
这种挫败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一向是能够轻易地把脑中的想法以纸笔纪录下来,然後在成品中做出最佳的呈现,可是现在,他却连一张最基本的草图都画不出来,这简直让他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就连羿宁也查觉了他最近的异状,却只是跟他说:「没关系,厂商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不急。」
他很清楚自己近几个礼拜来的失常是为什麽,但他怎能这样?解决了上一个价值不斐的案子之後,就陷入了低潮,原因却只是因为……
啪的一声,握在他手中的铅笔硬声折成了两半,他松手任由两段的笔杆滚落在黑色的桌面上,懊恼地摀住一脸的狼狈。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也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在这样下去,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去医院拿些安眠药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有些疲惫地伸手捞来,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却让他狠狠愣怔。
回过神,他连忙按下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喧闹及音乐声响让他听不出清楚对方的声音。
「芙洛?」
「喂?」电话那端传来了不同於她的女声。「江以默,我是方心,芙洛她喝醉了,你方便来接她吗?」
闻言,他蹙起眉。「你们在哪?」
记下方心报出的地址之後,他立刻起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急速地往外跑去。
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他砍了一半,他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方心口中的KTV,甫推开包厢厚重的门,从里头倾泄而出的音乐巨响立刻摧残着他一向习惯清静的耳膜。
拧起眉,他往里头走去,包厢里大多数的人们已经喝得半醉,唱歌的唱得五音不全,跳舞的跳得像在复健,拼酒的拼得像在灌蟋蟀一样,整个场面混乱到令他烦躁的想要转身离开,他却仍是忍着发疼的耳膜,笔直地往缩在角落沙发的那两个女孩走去。
「你来了呀?」有些醉意的方心一见到他的到来,立刻释然地一笑。
「她怎麽喝成这样?」瞪着醉倒在她怀里不省人事的女人一眼,他低声询问,口吻低沉的任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悦。
「被那群臭男人灌酒,她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方心扬了扬下巴,指向他身後那群魔乱舞的一群。
江以默眉心深锁,迈步上前,轻易地将她打横抱起,手臂上过分轻盈的重量更让他拧紧了眉。
「那他就交给你罗!」方心笑着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加入那群狂欢的人们。
「……」
抱着她离开这嘈杂的令他抓狂的空间,江以默放慢了下楼的速度,避免过度的晃动造成她的不适。
「唔……」被他抱在怀里的梁芙洛咕哝了声,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领,往他怀里偎去。
江以默低头望着她颓然发红的脸庞,黝黑的眸子里揉进了无尽的担忧。
在服务员的帮忙下,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後座,脱下身上的外套替她盖上,这才关上车门绕至前座上车。
转头凝望着那熟睡的面容,「你这女人非得做什麽都让我这麽生气不可吗?」他喟叹了声,嘴角的弧度尽是无奈。
发动引擎,黑色的房车缓缓地驶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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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後,他抱着怀里昏睡的女人,站在她家门前和方才前来应门却在看到他之後满脸诧异的梁母互相对望了好半晌,江以默才清了清喉咙解释:
「我是芙洛的朋友,她在派对上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梁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彷佛眼前出现的男人是外星生物,而他怀里抱着的女人也不是自己的女儿那般,微仰着头愣看着。
「我可以进去吗?」人家长辈没指示,江以默也只好继续在门口待着,客气询问。
「当然、当然……」梁母这才回过神,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打扰了。」江以默颔首致意,这才迈步走入屋内,接着转身向着正关上门尾随上来的梁母,「请问,芙洛的房间在哪?」询问的口吻依旧放得很轻。
「前面走道弯进去,右手边就是了。」
「谢谢。」他轻道了声谢,旋身往她房里走去。
梁母蹑手蹑脚地跟在後头,黏在外头探看,感受得出女儿身边这忽然出现的男人怀着什麽样的心思,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江以默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人儿抱上床,动作极轻极柔,连眼神也是。
像是知道自己回到温暖的归属,梁芙洛喃喃了声,伸手在熟悉的位置探到了被褥,一个翻身便将自己藏进了温暖的被窝。
见她如孩子般的举动,江以默唇角微勾,眼底揉进了无尽的温柔。
他转身走至床尾,蹲下身替她褪去了脚上的黑色平底鞋摆在床边,这才又站起身回到她身边。
又一次,他在她身旁蹲下,伸手将她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开,望着那熟睡而娇柔的小脸,唇边扬起了几许弧度。
他怎麽总是对她放不下心?明知道这些日子来她都刻意避着自己,他却还是每天傻傻地到河堤去等她,拜托凤姨替他稍微注意一下她,甚至怕她再看见他送的点心会刻意回绝而改请她局里的同事代为转交。
他真的觉得自己疯了,彻彻底底的为了这个女人疯了。
勾起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傻那般,他缓慢地起身将步伐转往门口,却看见了始终站在房门外头的梁母。
充满柔情的眸子一愣,瞬间收起所有的情绪,若无其事那般地往外走去。
「江先生?」梁母跟上前,喊住了他。
脚步一顿,江以默转过身,这才发现年过半百的梁母有着和房里那女孩神似的双眼。
原来芙洛像妈妈,他下意识地勾起眼角。
「果然没猜错。」见他转身没否认,梁母扯开一抹温煦的笑容。
「什麽意思?」江以默剑眉微挑,不太明白她为何这麽说。
「我听禹洛跟知凡提过你,前几天不小心听见他们孩子在谈话,听起来你好像跟芙洛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梁母娓娓地叙述,语末仍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如果关系还不错,她现在怎麽会避着他呢?江以默抿着笑没有回答,眼底闪过了一丝苦涩。
见过多少世面的梁母当然没略掉他那一瞬间的闪神,心里大概有个底了。
慧黠的双眼一眼就看穿这个男人值得信赖,方才在房里照顾芙洛的模样也证明了他是个细心的男人,再加上她其实很满意这样条件的男人来当她的女婿,梁母扬起含笑的眸,不拐弯抹角地直说:「你喜欢我们家芙洛,对吧?」
没料到梁母会这样问,江以默高大的身躯明显惊讶地一颤,短短一秒就足以泄漏了他所有心事。
「我猜对了?」看他的反应,百分之百没错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人看穿心事,江以默有些难堪地别开眼。
良久,他才扯了扯唇,低声承认:「我喜欢她。」
听见他亲口承认,梁母开心地笑开颜,正打算鼓励他,却被他硬声阻断。「请不要告诉她。」
梁母一愣,笑容僵在嘴边。「为什麽?」
「……我不想造成她的困扰。」他扯唇,扯开了一抹酸涩。
「难道芙洛她……」闻言,梁母还想猜测,他却突然拿出一瓶解酒液刻意转开话题:「这是我在药局买的解酒液,明天让芙洛喝了,她比较不会头痛。」
把东西交付到梁母手里,「我先走了,打扰了。」他快口道别,然後转身离开。
「欸……」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梁母愣愣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瓶,唇边勾起了心疼的弧度。
芙洛这孩子到底做了什麽,让人家连关心都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呢?
摇摇头,她喟叹了声,转身走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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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床边矮柜上的闹钟才刚响不到三秒中,就被人一手抓起奋力第往墙边一甩,砰的一声,芳龄三岁的小闹钟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在外头准备早餐的梁母听见这巨大的声响,立刻奔进女儿的房间,在看见躺在地板上以弹簧垂死挣扎的闹钟之後,吸足了氧气往缩在床上如肉粽的不明物体咆啸:「梁芙洛!一大早的就搞破坏啊!」
「啊——!」
母亲的咆啸让躲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女孩痛苦地哀号,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她头痛欲裂到想要去自杀的地步。
看出女儿一早就痛苦哀嚎的原因,梁母走上前残忍地将裹在她身上的棉被一把抓开,无视女儿满脸怨怼的抗议,冷哼:「一个女孩子跟人家出去还喝这麽多酒,活该痛死算了!」
「妈!我头已经很痛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念了?你最漂亮、人最好了……」脑袋昏沉的像是被十几颗原子弹炸过一样,梁芙洛活像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直接巴上老妈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撒娇。
「少来这套!把这个喝了然後去洗个澡,洗完赶快出来吃早餐。」梁母一脸嫌弃第扳开腿上如章鱼吸盘的双手,将解酒液塞进她手里快口催促了几声,便转身准备回厨房。
「这是什麽?」梁芙洛脑袋浑沌第瞪着眼前不明的液体,宿醉让她精明的脑袋智商瞬间锐减。
「醒酒液。」梁母回过身无奈地解释,一脸被她打败地摇摇头。
脑子运转过来,梁芙洛娇笑了声,「就知道妈对我最好了。」那张嘴巴甜的跟什麽似的,让梁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睐了她一眼,「那不是我买的,你喝醉了我还帮你准备这些,哪这麽劳碌命?」梁母凉凉地道。
「那不然是谁?」听见母亲否认,梁芙洛偏过头,眼里眨出疑惑。
「昨天送你回来的江先生。人家好心送你回来,还特地买了醒酒液提醒我要给你喝。」梁母站在房门口,双手环胸,好心地替她那一喝醉就失忆的女儿做前情提要。
这麽温柔贴心的男人喜欢上她这个神经大条到可以去拼金氏世界纪录的女儿,真是有够可惜的!思及此,梁母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等等等……什麽江先生?昨天送我回来的不是方心吗?」对於老妈的解释有听没有懂,梁芙洛原本快要运转过来的脑袋瞬间又被打上死结。
「方心一个女孩子有办法抱着你进门,让你一路睡得安安稳稳的,一躺到床上就自动盖上棉被,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梁母忍不住瞪了自家那迟钝的女儿一眼,摇头叹息着走出了房间。
「……什麽啊?」
梁芙洛压根儿听不懂老妈到底在说哪一国语言,只能愣愣地耙了耙乱糟糟的长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床。
後来,吃早餐的时候,在她不断用技巧追问之下,她才知道老妈口中说的那个「抱着她让她一路睡的安安稳稳,一躺上床就自动盖上棉被,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人,就是她多天以来一直避着不见的江以默……
昨天怎麽会是江以默送她回来的呢?这个问题比她早上被闹钟吵醒而宿醉还要更令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