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尚宇从没想过会把吴以槿带回老家。他只是想起过年时间,跟以往对待江柏益一样,直觉性不准将她一个人放在台北。原本他是要带江柏益回老家的,但在那之前,简筑翊跟他讨论後,决定吴以槿由他带回家,而江柏益则由简筑翊带回家。
「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那两人怎麽搭上的……」温尚宇听见坐在旁边的吴以槿喃喃自语。他们正在前往老家的途中,火车上比想像中的安静,虽然车厢是满的,但似乎都轻声细语。
「你怎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
「不是啊,虽然说他们两个常排同个班次,但很少看到他们在聊天呢,而且阿益比较常在我这悠晃。」吴以槿瘪着嘴,思考後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就这麽关心那家伙啊。」
「吃醋了?」本来吴以槿只是想逗逗温尚宇而已,但听到他低沉的说一声「对」後,不禁呆怔半晌,她好像能在对方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刹那,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阖下眼眸,不再回话。
根据其他人的说法,吴以槿不是真的粗神经、什麽都没发现,是装做不知道,光这点就很清楚她一点也不笨,还很精明。选择她想要的事情仔细听、仔细想,不想要的就选择忽视,没兴趣的人连理都懒得理,对她来说,对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生气,只不过是一种增加烦恼的发泄,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比较乾脆。
所以与何家昊在一起的日子里,尽管没有人说,她还是知道简筑翊喜欢温尚宇。套句杨婷羽说的话,女人的第六感。既然别人的事情她都发现了,怎麽可能没发现从温尚宇身上传出的讯息?她的确发现一些暧昧因子,却是在跨年那天温尚宇向她告白时才发现,暧昧早已变成喜欢,或者是更高的阶段。比起其他人来说,算是慢了好几拍。
感情算是麻烦事,所以能不碰就不碰。她想。
温尚宇的老家在一个很乡下的地方,四面环山不靠海,绿色的田地取代冰冷冷的柏油路,偶尔还会被从巷弄里突然冲出来的小孩们吓到。这些都不是问题,她觉得环境很悠闲、很快乐,心想听他的话果然是对的。他们走上一段路,出现在吴以槿眼前是预想中的三合院,深橘红的砖瓦掌握整个房子的色系。她亦步亦趋跟随温尚宇的脚步,刚进到庭院,便看见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玩乐,是她不曾想过的画面,顿时,她有些却步了。
倏忽,她的掌心传来一阵温热,身前的人扬起一抹微笑说:「别怕,他们人很好的。」
「叔叔!」不远处的小女孩停下手边的工作跑到温尚宇面前,他边伸手抱起她边说:「小萱,好久不见啊,有没有乖乖听妈妈和爸爸的话?」名为小萱的女孩点点头,便将视线移到他身後的女孩上。
「叔叔,那个姊姊是谁啊?」
「是叔叔的朋友。」温尚宇放下小萱,蹲在她面前撇撇嘴说:「你叫我叔叔,怎麽就叫她姊姊呢?明明我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啊……」
「阿宇,人家是客人,还不赶快带她进来。」听闻,吴以槿抬起头,看起来应该是温尚宇的母亲,她微微点头。小萱早跑到她身边,小小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跑,说:「姊姊,赶快来陪我玩。」她微愣一下,扬起微笑跟着小萱一起经过庭院,向温尚宇的家人打了招呼後,便跟着她到房间里。
「阿宇,女朋友啊?」
「大哥,别乱说啦!只是朋友而已,朋友。」温尚宇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提问,不免尴尬的红着脸。
「阿宇,这就是你不对了,都把人家带来家里,还只是朋友而已……吗?」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眯着眼睛说。
「大嫂,怎麽连你也这样啊……」温尚宇不打算再搭里他们,提起行李离开他们面前。
小萱是温尚宇大哥温胜坤的女儿,还有个二哥叫温品齐,他则是家中的么子,三个人的年龄差距只有两、三岁而已,其中只剩他还未婚,所以每次聚会总会出现被父母逼问的情况。这次温尚宇打电话告知他们会带一个朋友回去,他们都以为是跟以往一样,那个家庭背景有点困难的大学好友,但听到他说是一个女孩,大家不知道有多开心。
趁着温尚宇放完行李出来被一群人围住时,吴以槿已经不知道陪小萱和温品齐的儿子小洋玩多久的扮家家酒和跳绳等游戏。本来她来这里就有被询问的心理准备,也有打算将那些恼人的问题全都丢给男主角温尚宇,陪小孩玩还不成问题,她也乐得轻松。
「小槿姊姊,你跟尚宇叔叔是什麽关系啊?」小洋的问题让她微愣在原地,发现两个小孩睁着一双大眼渴望的盯着她。虽然大人已经丢给温尚宇解决,看来小孩是要由她来解决。吴以槿蹲在他们面前,并摸摸他们的头说:「我跟尚宇叔叔只是朋友而已唷。」
「那什麽时候会像爸爸、妈妈他们一样?」她微微歪着头,思考许久对两人说:「不知道唷,你们希望吗?」两个孩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忍不住的笑了,不得不感叹,小孩子的直觉比女人的第六感更灵敏呢。
「小萱、小洋,才一天不到你们就抛弃叔叔啦?」温尚宇现在的表情像被抛弃的小狗,无辜的嘟着嘴,眼神哀怨地盯着他们三人。
「因为姊姊人很好,她请我们吃糖果。」小洋说完,摊开手掌,一个装着蓝色糖果的透明包装安稳的放在手心,小萱边点头附和边摇起手里的糖果。
「你这家伙,居然用糖果贿赂小孩!」
「欸,别酸葡萄心态啊,我很正大光明的。」
「你们别拌嘴了,赶快来吃饭吧。以槿,对吧。」温尚宇的大嫂走到他们身後,说:「为了欢迎你来,我们今天准备很多菜哦,看你这麽瘦,要好好吃一顿才行。」吴以槿顿了一下,点点头被小洋和小萱拉去饭桌。
「以槿,我们家阿宇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来,今天多吃点。」温尚宇的父母亲拼命将菜挟到她碗里,看着小小的碗叠得像座小山,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好意,只能尴尬的扯起嘴角。
「爸、妈,你们也挟太多了,她吃不完啦。」温尚宇顺手从她碗里过多的菜挟到自己碗里,却惹来一桌人暧昧的眼神,身为女主角的吴以槿选择视而不见,应该说,她习惯了。比起那三个损友的眼神来说,温尚宇家人们的杀伤力还算小。
「以槿,怎麽当初会想开咖啡店呢?」温胜坤的提问,瞬间让所有人的眼神都紧盯着她。
「嗯,因为是众多梦想中的其中一个,朋友也有想开店的念头,我只是向她们提出来而已。」
「对了,你是末未对不对?阿宇跟我们说过。我和大嫂都超爱你写的书,而且我们有偷偷去参加你的签书会哦。」温尚宇的二嫂双眼发亮像看见什麽热爱的事物,说着。
一桌人开始说起关於她的事情,她静静听着他们的叙述然後微笑。不是不知道该说什麽,只是这种热烈的场面不是她所熟悉的「家」,她不禁感到鼻酸,有多久吴以槿回到的家只剩她一个人、有多久的新年她都待在家中或是出国。
这股温暖,暖得让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