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终究不是他。」再相似,也不是他。
长长的一阵沉默以後,霍绍纶移开了视线,仰头凝视着包围四周的黑,一口乾了手里的啤酒。而她精准地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一抹黯然的灰。
「我知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并跨出步伐来到他身边,「所以比起你、我幸运多了不是吗?」
「这只是伤口深浅的问题,没什麽好比较的。」又拿起新的铁铝罐,「倒是你,明明知道怎麽鼓励别人,为什麽要强迫自己?」
「你这话、什麽意思?」
「该哭的人就别忍着眼泪,一直压抑才会濒临崩溃吧。如果你最近有好好看过镜子里的自己的话。」如果有发现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悲伤的话。
接着霍绍纶侧过身看她,但她却没有像他想像中的呆愣在原地,只是定定的凝视着他,缓慢牵动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没有忍耐阿。因为我早就已经被你拯救了,在不知不觉中。」
然後换他怔住。
被他……拯救?被这样的自己?无数的问题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最後清楚记得的只有无止境的空白和、身体说他病了的讯息。
心脏就像是被什麽撞击然後狠狠掐着,紧揪的他连呼吸都疼,再加上那股随着血液窜满全身的莫名燥热,分明想折磨他到生不如死来着。
真该死。
「干嘛不说话?」偏着头,韩诗语凝视着霍绍纶从刚才就不断变换表情的俊颜,对他的反应感到新鲜,「小心别爱上我哦。」
闻言,霍绍纶立刻抬起眼怒视着她,方才难受的感觉彷佛从没存在瞬间退去,呼吸也终於恢复平稳,「尽管放心好了,要也是你会先爱上我。」
「乱说什麽东西阿,你这个傲娇男!」她挑起眉,觉得自己额际爆出了青筋,於是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非常没魄力的、垫起脚尖用力巴下霍绍纶的头。
也是这个瞬间韩诗语才发现,霍绍纶真的好高。就连自己还算高挑的身材,站在他身旁都像是迷你小矮人一个。
「你才神经病!明明就是个女人,拜托不要每次都用暴力解决事情行不行啊?痛死了。」揉揉自己的後脑勺,霍绍纶怨念更深的继续瞪视韩诗语,「况且再怎麽说我可是比你高,你要不是脑子烧坏了就是误以为我很善良会放过你,才敢这样攻击我的头!」
「教过你几次了要懂得怜香惜玉!」
「真抱歉,这对不是香也不是玉的臭石头派不上用场!」
「你!」
「我!」
接下来的,你知道,那又是另外一场战争了。
东方渐露曙光,雾气散去,灰暗的天空顿时添了一点亮白,晕染着一片渐层的蓝。鸟儿不时在空中盘旋,悦耳的鸣声似乎正催促着世界运转,同时提醒每个生命开始一天的日常。
那温和的金黄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室内,韩诗语皱起眉,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後半阖着眼捞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想起是夏天太阳升的早,於是又闭上眼,翻了个身准备再回到香甜的──
「呀啊啊啊啊啊──!」韩诗语突然瞪大眼,伴随着恐怖片的经典尖叫声,看到鬼似的从床上跳起,划破了整个空间以及、应该属於早晨的宁静。
她迅速爬到墙角慌乱的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虽然一点异常也没有,但还是觉得好焦躁。就算他们两个酒量都不差,可在那种微醺的状况下,一点点什麽都足以催化气氛,谁都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就这样擦枪走火,然後堕入黑暗深渊里,别说爬出来,连翻身都是个困难。
真是要命。抖抖身子,她皱皱鼻子,从自我毁灭的频道跳了出来,转而对霍绍纶施以诅咒的视线,恨不得他现在就立刻下地狱。
都怪这个混帐男人!明明睡地板就没事了!
但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就是害女人惊声尖叫的那个罪魁祸首,却一点自觉也没有的继续睡他的觉,只是翻个身说了句不要吵,一副就算世界末日也没办法阻止老子睡觉的安稳模样。
理所当然看到这个景象的韩诗语愤怒指数瞬间爆表,她甚至还听到自己的理智线啪一声断成两半。
然後,好想要扭断霍绍纶脖子这样的想法便开始在她脑袋里扩散。而她也完全不浪费时间的立刻跨出修长美腿,满脸灿烂的往他靠近,手指还喀啦喀啦作响。
「哼哼……」
#
等到霍绍纶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本来还在担心晚上要去马尔地夫他光想就会烦死自己,但还好一路安稳的睡到天亮让他心情莫名的舒畅。
揉着惺忪睡眼,他爬下床,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棕发,虽然觉得很恐怖,但他第一个想找的人的确是韩诗语。
在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走过一圈,差点连垃圾桶都倒过来看,可最後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於是他老大决定作罢,便悠悠哉哉地走进厕所准备盥洗。
一如既往的拿起牙刷,挤牙膏,塞进嘴里,然後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
「去他妈的韩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