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賤賣 — 第二章

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看不透的雪白。

发生了什麽事?这里为什麽充满了雾气?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怎麽回事?

好闷,脖子就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好难受......我伸手要去摸脖子,却什麽东西都没有碰到,感觉手只是在空气中穿透了过去而已。

我的手呢?怎麽感觉不到了?

低下了头,我能看到的就只有无止境的白,占据了整个视野,完全没了身体的踪影。

雾气为什麽会这麽浓,浓到我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的地步?

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怎麽了?

「醒醒。」是谁在说话?

「次儿,快起来。」次儿是谁?

我看了看左右,却还是无暇的白茫,并没有任何人烟存在。

那麽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次儿!」这次语气中带了些急迫。

然後从无形中传来了一阵震动,感觉连我的灵魂都在剧烈晃动着。

谁在摇我?

「轰!」四周也随之晃荡,整个白色空间似乎要开始崩溃碎裂了。

「恶!」头因为晃动而感到晕眩,可是眼前的白雾却也因此层层散开,清晰的画面慢慢浮现。

一名十岁不到的孩童站在我面前,一张小脸被土灰盖了过去,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庞,也无法辨识他的性别。

而他扎在脑後的马尾凌乱的散开,还有乾棝的泥土参杂在其中,使得头发打结在一团;看得出是随手披在身上的袍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像是破布一样,不仅褴褛不堪,更是已经脏乱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不好了!他们来了!」孩子口气慌张的说着,语速快得让我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麽。

发生了什麽事?

「清醒点!爹要我带你藏起来,越快越好。」看到我没反应,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为什麽要躲?

这里是哪里?

你到底是谁?

「娘已经在入口等我们了。」娘?母亲不是已经......

「师父会来接我们的。」小孩向外头走去,一双小手紧紧的包住我的手,强迫我跟在他身後。

为什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知道些什麽?

在我思考之际,小孩已经带我走到了外头。这个看起来像是花园的地方种满了花草树木,只是再多的植物在此时都成了绝佳的燃料,火舌四处蔓延着,快速地将四周染成了一片灼热的橘色,彷佛整个世界都被火焰吞噬了一般。

「小心点!」好烫!无数的火苗在空气中狂乱的散开,而其中有星点火光笔直的朝着我扑面而来,准确的在我脸上着落,疼得我不得不摀住自己的脸。

眼睛因为疼痛紧紧闭上,我也什麽都看不见了。

然而映入眼中的不再是一片雪白,这次,什麽画面都没有出现,只有全然无光的漆黑占据了整个视野。

什麽都看不到。

有什麽不知名的力量推着我,要我继续前进。

无法停下脚步,我只能像个盲人般摸黑走着,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大片水渍上。

所经之处,水花此起彼落的被带起,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哗啦作响着,一双鞋子也湿得透底。

水珠不时的飞溅於空中,又滴滴答答的重新落回水坑里,空气中参带着浓稠的腥味,十分刺鼻。

谁流了血?

「哗啦!」不,是一整片的血水!深及脚踝的水量让我不禁想到了造血流成河的场面,那该是怎麽样的毛骨悚然?我几乎可以听到惨死的亡灵在哭泣诉冤的声音,好不凄凉。

四周安静得近乎死寂,只有水花溅起的声音持续地响起,显得我好像是这里唯一的生灵。

我想离开了。

「娘?」哀怨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那断肠的哭喊在寂静的空间中不断回荡着。

是谁?

我无法停下来,只能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可以想像到自己踩在地板上所留下的都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娘?你回答我啊!」走近些一听,我惊然发觉说话的主人竟是之前那个孩子,那带着哭腔的童音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怎麽回事?

他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我杀了你们!我要为娘报仇!」没等我走得更近,那孩童就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带着绝望哀恨的气息也逐渐远去。

「等一下!」明明发出了声音,他却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似的,急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连回音也完全消失为止。

别走!我还没问你这里是哪里呢!

我想要追上去,没想到腿却突然没了力气,我的动作越来越慢,几乎是动弹不得了。

动起来!

我试着迈出脚步,腿却软到不行,像是再也无法支撑我的重量似的,我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地板上,血水四溅。

下半身传来冰冷的触感,很显然我的身下就是那摊血水,即使万分不得已,我的衣服仍旧欢快的吸收着那死人的液体。

因为动不了,我只能任由自己浸泡在血水里,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悲哀。

不知道坐了多久,阴冷的风往这边吹来,浓重的烟味飘散在空中。

我本能的想逃,却还是什麽都做不了。

没一会儿,空气开始混浊,我连想要呼吸也变得困难,能吸入肺里的氧气也稀少的可怜。

被烟持续燻着,我的喉咙乾涩得要爆裂开来,想要喝水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咳!咳!」不仅眼睛被浓烟燻得一直流眼泪,进入了体内的浓烟让我无法制止的咳嗽着,用力到连肺部都像是被撕裂般,估计喉咙也咳得出血了。

这麽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是被烟燻着的肉片。

好痛苦。

是谁故意在我体内放了把火?

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楚在我灵魂上烙下了印,意识好像被烈火熊熊燃烧着,而等待着我的命运将会是灰飞烟灭,因为我会被烧的连灰都不剩。

好痛苦。

思绪逐渐模糊,这种刻骨铭心的灼痛燻烤着我,被持续地抽离身体的生命力蒸发於虚空之中,一去,将永不复返。

好痛苦。

我想要回家!

谁来......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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