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星期六,是一整个星期里我最期待的一天,不像星期五晚上已经拖着一周的疲惫,也不像星期天的时候又开始忧郁隔天又要上班,只有这一天才能真正完完全全的放松,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像是晚睡看个韩剧,还是出门吃一点点的宵夜之类的。
不过这个星期六却很让人煎熬。
贤宇他前一天晚上十二点才下飞机,再搭计程车回到台北的家应该也已经一点多了,星期六的时候应该是在睡觉或是整理行李吧?不过以他的个性也可能是昨晚一口气整理完行李才睡觉的吧?
明明他已经跟我约了要见面,但心头却难免有种莫名的不安。
你到底在哪里做些什麽?
为什麽你会突然留在美国快要一个星期?
为什麽苇萍会跟你一起在机场?
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吗?
还有……
为什麽你和苇萍的声音听起来都那麽的疲惫?
那一整天陪着我在房间的,除了加菲猫布偶之外,还有那一点一点填满了整个房间的问号;一直到了晚上贤宇才传了讯息给我,跟我约了隔天的下午见面。
一个礼拜以前,想到他就要回国了,当时的我开心到睡不着觉;而这一晚在收到他的讯息之後,我也同样的睡不着觉,在床上不停的翻来覆去,怎麽也阖不上眼,不过伴随着我的情绪不是开心……
而是紧张与莫名的不安。
星期天的下午,天气非常的好,天空中除了几朵看似绵羊的白云之外,就是无尽的蔚蓝,虽然已经是太阳斜到一边的下午了,但是紫外线依然是让人不敢领教,我一个人站在公寓的骑楼下,等着那个说了会来接我的人。
那辆我很熟悉的白色休旅车停在了我的眼前,就跟往常一样,他总是会比自己说好的时间,还要早个五分钟出现,车窗缓缓的降下,在车里面的是我已经熟悉的那个人……
只是那我已经很熟悉的微笑,今天却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车子依然就跟往常一样,很平顺的在路上滑行着,今天的他话很少,只有在我上车的时候他有提醒我小心别撞到头,还有问我安全带有没有系好而已,接下来他就几乎没有说话,都是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他的语气依然很温柔,但声音中却有种很累的感觉。
「展览顺利吗?」
「还算顺利。」
「那有没有遇到很难搞的客户啊?」
「嗯……印象中好像有两、三间。」
「呃……美、美国的天气怎麽样?」
「还满热的。」
「你……」
「嗯?」
「没有,你行李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只差公司的资料还丢在行李箱里。」
「……」
明明一直想问出口的话,一见到他之後就又不知道该怎麽才能问出口。
他脸庞上的棱线比起他出国之前还要来的更明显了,明明只是十几天不见而已,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脸上还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你到底怎麽了?
车里就跟往常一样,空调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不过跟不太一样的是今天车上并没有放着音乐,在我们对话的空档时,车里安静的连空调的声音都显的格外明显。
「我们要去哪里啊?」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的开着车。
明明是坐在已经习惯的车前座,但车内的空气彷佛有着某种令人抑郁的味道,看着那一言不发的他,我就连再次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车子缓缓地驶上了高速公路,我们渐渐的离市区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眼前出现的是一整片闪烁着金光的余晖。
贤宇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像是小渔港的码头边,不过附近的水面上连一艘船的踪影也没有;当我把车门打开,没有闻到那种渔港才有的鱼腥味,空气中只有着淡淡咸咸的海风味。
整个码头除了那辆停在我们身後的白色休旅车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车了,我跟在贤宇身後走到了一旁的防坡堤边,虽然码头的角落有着阶梯,但也只能爬到防坡堤一半的高度,他踏上钉在防坡堤墙上的木板,很轻易的两步就踏上了防坡堤。
虽然贤宇爬上去的样子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我对这种要爬高的东西,多少有点害怕,就在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麽爬的时候,站在上面的他蹲了下来。
「不要怕。」贤宇向我伸出了左手,而他的语气听起来好温柔。
那一刻,他的眼神、他的微笑、还有他背後那渐渐昏黄的天色,宛如一幅令人心醉的画。
能为那幅画而沉醉的,就只有此刻跟他在一起的我。
从他手心上传来的温度,和他眼眸中的温柔,让那本来看起来令人害怕的两阶木板,都变得没有那麽的可怕了。
「没有那麽恐怖,对吧?」他轻轻地拉着我上了堤防。
在我站上堤防的那一瞬间,贤宇跟我靠的好近,我几乎是贴在他的胸膛前,刚刚那在车上还郁闷着的心情,此刻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那股悸动。
看着离我只有十公分距离的双眸,我顿时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般,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他转过身领着我走在防波堤上。
一阵有点强劲的海风向我们吹来,不过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那从刚刚就在我的右手手心上的温暖,一直没有松开过……
我们一步、一步的走着,而我的心跳也跟着那步伐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快。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起我的手,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开心,还有难以形容的感动,这十五天以来一直在我身体里蔓延着的思念,此刻似乎都值得了。
贤宇的脚步在一整片的消波块前停了下来,我们就那样站在防波堤上,望着眼前那宛如名师绘制出的美景;天空与大海被夕阳的余晖给渲染成一整片的金黄,天空染上的橙黄色和海面上映照着的金黄色,在那天海一线的交接处,彷佛不再有所分界。
我稍微分过神,偷偷的看着那站在我右侧的他。
突然间彷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在西子湾的夜晚,那曾在他眼眸之中的空洞,看起来比那晚还要来的更加的深沉……
「你怎麽了?」我紧张的握紧了他的手。
「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
「你都不说话,我会担心……」
我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就在下一个瞬间,我被他给拉进了怀里……
<待续>
“从你手心上传来的温度,是否就是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