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你说过你爱我的!说过这辈子都会给我幸福的……那些承诺你都忘了!通通都忘了!……通通……都忘了吗……?」
绝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沈佳乐瘫坐在地上,抬头凝望着这个曾经让她遮风避雨,和心爱老公共享爱情,感到非常、非常幸福的家,现在像被支离破碎的拼图,一片又片在她眼前崩塌。
她的双眼哭到红肿,嗓音撕裂又沙哑,脸容苍白且没有血色,乾裂的唇因为痛哭磨咬而渗出丝丝血痕。
然而她的狼狈不堪、伤心欲绝,在这个曾誓言会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眼里,已经不会再兴起揪心的痛、疯狂的心疼,只剩下如同看待失去价值的老旧物品,那仅存的念旧。
没多久前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个疼爱她,受人景仰颇具声望的医生老公,而她得以不受婚姻限制,仍然能尽情做她喜爱的工作,当个令人称羡的职业妇女,婚姻、事业两得意。
拥有这些,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缺什麽了。
可是,原来太过幸福,是会遭天谴的。
谁能想到?才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世界便付之一炬。
为了给即将过生日的老公一个惊喜,才捏造要加班到很晚的谎言,偷偷提早回家想准备浪漫的烛光晚餐和礼物,原本期盼能和心爱的老公度过一个美丽热情的夜晚。
但为什麽?
为什麽提早回到家的她,满心期待却被一桶冷水狠狠浇醒,包括她曾自以为是的幸福都一并毁灭。
门内小玄关的红色高跟鞋,半掩的主卧室房门,脱卸凌乱在地的男女衣物,心爱的老公和护士偷情这麽烂的戏码,怎麽会在她充满爱的家里发生?
为什麽……
如果他们交缠的身影不是被当场逮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端倪,她都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这麽爱他;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再带着曾经他最爱看到的笑容告诉他没关系,她可以等待他回心转意,没有办法告诉他,哪对夫妻不经历风波,两个人相守一生,本就不可能一辈子过着百分之百平稳宁静的生活,所以没关系,她可以选择原谅,只要他肯回头。
没办法,她做不到。
那个女人,躺在她和他共睡的床上,躺在她的位置,原本属於她的怀抱,享有该是她才独有的疼惜,拥抱着曾经说一辈子都会爱她的男人。
像跑马灯,他的承诺在她脑海里跑过几回,总会伴随而来的画面,甩不开的噩耗,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掏空了。
她从没有想过,将老公捉奸在床的情景该怎麽演,她更没能勇敢且强悍的给不知羞耻的小三一记耳光;被捉奸的两个人,面对她的震惊与心痛,没有哭着道歉请求原谅,也没有小三嚣张跋扈宣示主权的戏码,有的,只是他们各自平静地穿上衣物後,身为第三者的女人那一句残忍而坚定的话语:「对不起,但我不能再把郁杰还给你了。」
然後,几天过去了,她的老公没有半句解释,始终都那麽沉默。
向公司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她几乎不知道日子该怎麽过下去,可为什麽她的老公仍然每天照常去医院上班,彷佛什麽事情也没发生过,对於她的质问,更没有任何回答。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会疼我、爱我、珍惜我吗?」
站在落地窗前,罗郁杰望向窗外,窗棂倒映出他的神情,百般无奈。
呵,只是无奈而已。
明明知道她的心都被撕裂了,他有的……却只是无奈而已。
「为什麽……我们会变成这样?」
已经第几次这麽问了,到现在,还是什麽也不愿意说吗?
「为什麽不回答?」睁着充斥血丝的双眼,她心痛欲绝。「难道我不值得你的任何回答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婆吗?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上帝面前承诺过的……」
低头,叹息,直到夕阳隐落入西边地平线,罗郁杰终於开口:「乐乐,我们……离婚吧。」
「你……」胸口倏地收紧,她以为自己就要无法呼吸了,只能用力抓住胸口的衣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几天什麽都没说、什麽解释也没有,现在开口就提离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乐乐。」回头,望着她的眼里,多了歉疚。「我爱她。」
「……你说什麽?」抖着声,抖着唇,她觉得心脏被刨出血,一滴又一滴的淌流,遍地都是。「你说什麽?……你说什麽?……你到底在说什麽!」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泪水迸出眼角,她撕声力竭。「你说对不起,就表示你一点爱也没有了!你对我一点爱也没有了!」
走过来蹲下身,罗郁杰轻轻握住她的双肩。「乐乐,我曾经爱过你。」
「曾经?」痛笑,她用力摇头。「不是曾经……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
握拳,奋力地搥打他的胸膛,她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好痛。「她是介入我们的第三者,只是第三者!你为什麽爱她?你为什麽爱她?!那我呢?……那我算什麽……」
「我和舒云很早就认识了,甚至在你之前!」
「所以呢?……所以我才是你们的第三者吗?你想这样说吗?」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麽可以!「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是我破坏你们的吗?!」她是他的妻子啊!是他的妻子啊!
「我曾经以为我会忘了她,全心全意爱你,而我确实也爱过你,可是……」
「可是你心里一直有她?」看见他点头,连犹豫迟疑都没有,她痛彻心扉,哽声问:「你为什麽娶我?你当初……为什麽要娶我?」
「对不起。」
流不完的泪水,挣不脱的苦痛,她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站起身,低头看他。「婚姻不是对不起,你做错了什麽要跟我说对不起?」哈一声,她凄楚地的笑了。「说对不起不应该娶我,比说对不起背叛了我让人更心痛,你知道吗?」
如果当初他娶她,只是一个『对不起』的决定的话,还有什麽比这更加悲哀?就连当初,牵着她的手步入礼堂,慎重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交到他手里的父母,都会显得那样可怜又可笑。
一段不小心而决定的婚姻,让她连说愿意等他回头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
婚姻中的第三者,不是第三者,不被爱的那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