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子別逃四】甦生令 — 甦生令,章壹、(下)。

乌云密布,层叠的厚云中夹藏着闷雷,彷佛随时都会落雨。

破败的村庙下,琴子霄抬首望了眼糟糕的天气,他记得,小姐总是最讨厌这种雨前的滞闷。

他张开手中铜骨扇,凝视着扇面上的血污,没注意到侧边走近的男子。

「连我都忍不住佩服你的执着,这都两个年头了,权势名望集於一身,你还有什麽好放不下的。」男子闲然道。

子霄闻声收扇,神色如常:「亓官?……还没到加固咒印的时候。」

琴子霄斜睨一眼那人一身白底金边的锦袍,颈上挂着玛瑙制的皂黑色念珠;衣袖边上仍是惹眼的玄色毛边……多日未见,穿衣的品味与记忆中无异的──俗气。

他调回目光,不愿多看,纵使他们许久才见上一面。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这回我也并非为你而来。」俊秀的眼凝视着子霄身後的村庙,「我来,是为了亲眼见证一件事。」

子霄闻言,微微眯起眸:「正巧,今天的你还算有点用处。」

亓官夏默然,这小子就直说有事正好需要他帮忙不就得了?讲话非得这麽不厚道吗?

「少庄主!」正还想开口,庙内一名小厮奔至琴子霄身旁,「宋媛不肯喝药。」

闻言,琴子霄若有所思地以扇尾抵着下颚,转身迈入破庙之中。

小厮注意到後方的那人紧跟而上,一眼便认出了身分,「亓官公子,您……要进去吗?」

「你家少庄主也没说不让我进去吧?」亓官夏勾唇,满意的看见了小厮面露难色,却不敢多加阻拦。

当然他也知道不是小厮有心刁难,而是城里都不知道把他和琴子霄传成什麽样儿了。

琴子霄与南宫小姐成婚二年余,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两人分居各自的寝院;明明住在同一座山庄,一年碰到头的次数却比他这外人还少。

要说这琴子霄也是个孤僻的家伙,除了经商要务必须得见的几个主顾外,他亓官算是露脸率最高的了;也难怪他这个只比旁人关系稍微好上那麽一丁点的家伙无辜受谣言所累了。

虽然他也挺想澄清自己的人格,但是看到那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琴子霄,竟会因为这点小事苦恼又嫌恶的模样,还是让他颇有成就感的。

亓官夏随着子霄跨过扁平的庙门槛,不意外见到眼前凝结般压抑而低沉的氛围。

「琴子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宋媛见到来人,发狂似的怒吼着,那张原本清丽的秀容显得狰狞不堪,「我为了你连亲爹都能背叛,为什麽……为什麽你要骗我……」

她的双手被几个手下反架着,失力跪跌在满是乾草泥泞的地上,只有一双怨毒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亮起怒焰。

「把酒拿来。」子霄手一摊,小厮立刻将白瓷壶递到他手中。

他持着酒壶上前,宋媛仍不断吼着,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漠然箝住她的颈颚,毫无怜惜的将壶口对准宋媛的口,强迫她咽下夹藏剧毒的酒水。

「知道这是什麽毒吗?」将酒全数灌了下去,琴子霄这才松手,旋即像触过什麽秽物一般以袖拭手。

「……」宋媛猛咳着,像是期望藉此吐出喝下去的毒酒。

「全都下去吧。」他手一抬,一旁的几个仆侍便放开宋媛退了下去。

沉闷的空间内,只余他和宋媛,以及门边不发一语的亓官夏。

「这毒你用来害过一人,她死了、也确实查不出死因;如今用回你身上,正合适。」

宋媛瞠目看着琴子霄,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人便是南宫伶。刹那间,像是明白了什麽,无力地伏在地上。

「你要杀我的原因,竟是因为她?琴子霄……你这个疯子……两年了、你还盼着她回来吗!」想起啸鹰山庄的冰窖内,南宫伶至今仍完整保存的屍身,宋媛只觉一片恶寒。

体内刀割似的剧痛袭来,她吃力的望向琴子霄的双眼,那如幽潭般的眸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

她曾也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南宫伶。

她猛然想起这两年来琴子霄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冷冰冰的;她怎会现在才发现呢?他那已然忘记南宫伶的模样……她好恨、恨自己怎麽没看出一丝的虚伪。

「呵……哈哈哈哈哈……」好恨、好痛,这就是南宫伶死前的痛苦吗?

南宫伶那麽喜欢琴子霄,她曾故意在喝下药後痛苦挣扎的南宫伶耳边,亲口告诉她一切都是子霄所指使,让南宫伶深感背叛的滋味。

料不到,当真还诸己身。

「我不会让你见到她的,待我死後,必要灭了她的魂……」目眦尽裂,宋媛用尽最後的力气,沿着鞋履攀上琴子霄的腿,行止癫狂地抓扯着他的袍衫,「琴子霄,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见不到她,永生永世──」

声音戛然而止,子霄立在原地,看着她开始溢出鲜血的五官,宽袖一挥。

落地的重响入耳,宋媛的脖颈裂开一道血口,已然失去生息。

「……走了。」亓官夏蓦然开口,异色的眼瞳盯着宋媛一动不动的屍身。

琴子霄侧首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亓官夏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而这也是他今日唯一的功用──确认宋媛的死。

子霄没再发话,像是陌路人般连告别都省了,径直走出了庙门。

亓官夏淡然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取下了颈上的念珠,搁在了满是鲜血的泥地。

残破的村庙外,落起了雨。谁也没发现,宋媛在狂乱中捏在手里的凤玉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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