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准时七点起床的一天,尽管翻译的工作让我的作息极度不规律,但偏偏起床时间规律的令人惊叹,从来不超过七点。萱对我这点一直感到啧啧称奇,而我也确实能理解她为什麽会觉得我很不可思议。从我高中认识她开始,迟到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也因此全校的教官和纠察队都认识她,毕竟每天都要登记她迟到,都记到变熟客了。也还好嫁给颜凯後她只需要在家当个小贵妇,否则要是让这厮去上班,每个月的薪水大概会被她的迟到给扣光光。
洗脸刷牙後,我站在浴室门口环视整个房间。这其实并不是主卧室,反倒是位在主卧隔壁的客房,自从那天目睹了整桩事的发生之後,我便将衣物和其他物品收拾打包好,马上搬到隔壁房间去。当少宇回家发现後,还和我吵了一架,他愤怒地要我给他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我的所作所为,而我瞅着他一语不发。不是我不说,是我连要说什麽都不知道。
以我这种性子,若真要和人认真吵起架来也难,吵架是要双方都有那个意愿,若其中一方没那意思,便只是单方面接受对方的怒骂。
其实结婚後,我和少宇甚少有不合的状况发生,最多不过只是两人玩闹般的吵嘴。但从那次以後,我和他的关系每况愈下,就像是餐桌上腐败的水果,一旦开始发霉,似乎就注定了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
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好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走进主卧,我有些恍神地看着米白色的缕空窗廉,外头的阳光微微地藉由缝隙中透了进来,营造出满室的温煦。那是当初刚买下这间房子时,由我亲自挑选的。
依稀记得当时少宇摸着我的头对我说,「里头的摆设全都交给你了,花费不需要担心,我付得起,你只需要把我们的家布置成你心目中的样子就好。这是我以前承诺过的,我要给你一个家,一个让你可以和我笑着过到老的家。」
距离上一次踏进来是多久以前了,三个月?还是七个月?我踱步到床边的小方桌,上面摆放着我和少宇的婚纱照。那时候的我们,笑得那麽甜蜜,现在的我们,却变得如此疏离。
我放下相框,不愿再多看,每多看一眼就像是在讽刺我的现况一样。离开主卧後,我走到厨房替自己装杯水喝,将先前做好冰在冰箱里的司康拿出,放进烤箱中。
不得不说,现在的生活之於我可说是极度的无趣,不若学生时代,有成绩可以追求。现在的我,每天在家工作,累了吃饭休息,晚上洗澡睡觉,如此日复一日。
最近常常在翻译翻到一半的时候神游,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麽呢?每天的日子过得如此枯燥乏味,没有一个目标让我执着,好像就这麽消失了,也无不可。
要是让萱知道我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东西,应该会气到跳起来吧,想到这,我难得地笑了。
吃着自己做的司康,我开始怀念着以前的日子。只要是萱喜欢吃的,我都会极尽所能去学,每次看她望着刚出炉的美食又叫又跳,我的心情就愉悦的像是要跳起舞般。
虽说萱总说她不能没有我,要倚赖我一辈子。但其实真正需要依赖人的,是我。知道我所烹饪出的食物会令她开心,那种满足感,就像是面团遇上小苏打粉一样,在心中不断地膨胀再膨胀。也许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才一路支撑着我走到现在。
少宇也是,从和他在一起到结婚後,每天出门前替他打领带,翻译之余将家里打扫的纤尘不染,然後在晚餐前煮好丰盛的晚餐等着他回来。每次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就能在其中找到所谓生存的意义。
可惜现在我所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家。梦想中两个人的家,缺了一半。空有一身好厨艺有何用,就如同伯牙失去了子期,此後无人能懂。
口中的司康松软温热,口感恰到好处,却引不起我更多的食慾。我就这样边吃边胡思乱想着,草草结束了早餐。要是被萱知道了一定又会骂我糟蹋粮食吧。
走回我住的客房里,打开信箱,将编辑给的原档载下来後,我开始一头埋进工作中,原稿在视窗左侧,右边则是新开的word档,我眼睛看着原稿,开始马不停蹄的翻译,整个房间回绕着我敲打键盘的声音。
这次编辑给我的case,是篇极长篇小说,作者是美国知名作家。在这行做久了之後,能接到的案子渐渐从几乎没有销售量的无名小说,到知名畅销家的巨作。
编辑常向我抱怨,现在新踏入这行的年轻人,个个趾高气扬,翻译的作品不够有名声不愿意接,好不容易给了个大case,翻出来的文笔不但不通畅流顺,还糟得惨不忍睹。我每次只能回传讯息告诉她,久入这行经过磨练後就会发光的,他们只是需要历练和机会,毕竟当初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从毕业结婚後,我便踏进翻译的领域,在里头打滚了四年多,虽不能算是老前辈,但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翻译者了。
每次工作起来很容易忘了时间的我,下一次抬起头来看向时钟,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将刚进行到第一章的翻译档存起後,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颈,拔下工作时才会戴上的眼镜,站起身来,往客厅走去。
还没踏出房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往书桌走去,在比平常没工作时稍微杂乱了些的桌上找寻手机。翻了几张纸张和翻译用书後,我在一叠影印纸本下找到了手机。
萤幕上显示,少宇来电。
虽惊讶於他会打给我,但还是快速地接起,「喂?」
「今天晚上六点前把自己整理好,我回去载你,和公司同事有饭局,总经理希望大家携伴参加。」
还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他就把电话挂了。我望着已经断了线了电话苦笑,现在的我们连句再见都已经是奢求了吗?
想归想,我还是走进卫浴里洗了个澡,从衣橱内挑一件小礼服,里面约略有四五件,都是以前少宇买给我的,他们公司偶而会举办员工聚餐,每年我都有陪他去过不少次。
从柜子里拿出极少在用的化妆品,我稍微替自己画了个淡妆,再把一头长发盘了上去後,就完成了。
用好过没多久,少宇又打了电话过来,这次我没接,手指轻滑过挂断。就算接起来了,大概也只会听到「到了。」两个字吧?既然这样,何必让自己去感受他的冷漠,别接就好了。拿起包包和钥匙离开家,搭上电梯下楼後,才刚走出大厅,就看到少宇那台银黑色的车停在外面。
而他挺拔的身躯正靠着车门而立,从我走出大厅後,他的眼神便停留在我身上,再没离开过。
我无视於他过於直接的目光,迳自绕过车子,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上去。
※时间回到了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变得很乱,但这边开始算是接续第一章的内容。如果很难理解请跟我说,我会想办法改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