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铁怎麽会跟黑咖啡一样价格?」程幼玮问着,质疑的看手中的饮料,「多加奶欸!」
李辰摇头。
「实际上拿铁应该比黑咖啡便宜很多。」米奕甯转头回答程幼玮的问题,「辰用来做义式的综合豆比其他咖啡豆还更便宜一些些。」
「…而且咖啡比牛奶贵。」李辰最後结论,「一杯拿铁里头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浓缩咖啡,其余全是牛奶。」
「阿辰…」程幼玮夸张的张大嘴,「你欺骗我感情!十几年的交情了,你这样对我…你…」
韩诏杰摇头瞥了程幼玮一眼,「不大成熟的表现。」
「幼玮,是店里现在没什麽客人才让你这样吵吵闹闹…」李辰平淡的提醒,又递了杯拿铁给她。
小米呵呵笑了起来。
李辰也淡淡笑,小米开心,她也没来由地感到开心。这或许是Bitter&Sweet最美好的下午也说不定。
「辰,那是什麽?」米奕甯指着柜台边的黑色长形盒子,像发现新大陆那般,好奇问着。
「俄国制的AK-47步枪。」
小米听着露出兴趣的神情看着李辰,她当然知道这是鬼扯,不过说这种话就太不像平日刚毅木讷的李辰了。
「…为了掩人耳目装在长笛的盒子里头。」李辰补充。
「那根本就是一把长笛呀!」韩诏杰笑着。
「欸,辰真的好幽默耶!」米奕甯笑着说,那清新美好的笑容对着李辰,让人的心跳慢了好几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程幼玮哼了声,咕哝着吐槽,「…那台词三、四年前就在用了…」
韩召杰跟米奕甯都大笑着。
在午後空荡的Bitter&Sweet,李辰感到满足,比起那些没日没夜的自选曲、指定曲、…,此刻能够驻足在这间光线明亮柔和的咖啡厅,周遭环绕着磨豆、煮咖啡与甜点散发的香气,她最好的朋友伴她左右,她深爱的女孩因为她的话语发笑…
李辰淡笑着,感觉自己这辈子别无所求了,这就是她期望过最美好的。
她好满足。
「辰,吹给我听。」小米拉了拉李辰的手腕,央求着。
「好久…好久没吹了…」李辰慌乱地说着,长笛久了没吹音会空虚沙哑,没办法呈现它最迷人的清亮特质…
「没关系嘛!」米奕甯说着,坚持的语调,「我想听李辰吹长笛,感觉一定不会差呀!拜托嘛!」
小米拜托的事物,李辰一点都没办法拒绝。
「哦…所以可以点歌吗?」程幼玮抹了抹书本的边角,「哈巴。」
「幼玮,哈巴是狗啦!」巴哈才对。
韩召杰纠正完程幼玮後自己想了想,「舒曼,我想听舒曼。」
李辰低着头组装长笛,举起那银色笛管,眯起眼让吹嘴与按键呈一直线对齐。如果是巴哈,她会吹《小步舞曲》;如果是舒曼,她会吹《罗曼史》。可是李辰等着,她只接受一个人的点歌。
「《卡门》。」米奕甯思索後说。
「比才的《卡门》?」
「对,我想听《卡门》的间奏曲。」
李辰点头,有些讶异女孩选择的是歌剧,而且她并非选择女主角出场时那首脍炙人口的歌——李辰记得很清楚,《爱情是只叛鸟》。
卡门是个周旋於两个男人之间的女人,爱上她的人注定要痛苦,因为卡门的爱情就是自由,致命美丽的吉普赛女郎唱着:爱情是只不羁的鸟儿,谁也别想使唤它…
…这就太不吉利了一点。
《卡门》可是出爱情悲剧啊!但米奕甯选择的是这麽平和安详的曲目,间奏曲是关於西班牙的田园景致。
这对李辰而言,好像一种暗示,即使米奕甯没有这个意思,她还是暗自宽心。
她把笛管贴上下嘴唇,双手在身子右侧架开,慢慢的步离柜台。背向那三人,李辰缓慢地吹起那首间奏曲。
李辰记得乐谱上那Pianissimo(pp)的符号,於是她让高而尖的笛音轻巧而细致,陡然而降的圆滑音像是风儿吹过,轻柔抚摸着草儿的发稍,她舌尖轻弹,像云儿的足迹,踏过就随即逝去。
闭上眼,李辰忘记了三人钉在自己背上的视线。笛音环绕在Bitter&Sweet闲静的空间,层叠着加深那细致的高亢音色。慢条斯理的乐曲让异国风味的乡村景致鲜活而写实,除了她熟悉的咖啡香气让她存在这个现实,李辰几乎要忘了周遭的一切。
最後的一个音色拔高,渐弱、渐慢,那音在轻而淡的尖端慢慢消失…
李辰感觉着胸腔盈满激动的情绪,记忆起当初毅然选择学音乐的原因。
她自个儿冷静下来,才转过头去看那三人。
程幼玮太习惯聆听自己演奏乐器,脸上的神情很稀松平常,韩诏杰钦佩地点了点头,对李辰柔和的笑。
她花了好多时间,才对上小米的视线。
那种,全身上下都像麻痹了,血液震慑地、激动地罢工而不愿循环流动的感觉。米奕甯微笑着,那笑容很含蓄、很温和,不像她跟人聊天时的笑闹那样灿然。
但那却是李辰看过最美的米奕甯,淡淡的神情,却这麽样深刻动人。
完全只为了她而来。
小米这个神情只因为她李辰的演奏而璀璨,没有其他人的言语或玩笑,只因为她。
还真的无法要求更多了,李辰想着,感觉着笛子在手上不轻不重。
真的好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