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36.0)
天真的话就不用说了,
一时的温柔也没甚麽用处,
就下定决心一个人背负着吧。
第三十六章(36.1)
庆国。尧天。金波宫
「无可作为。」屏翳君用着这样的外貌时,爽朗沉稳平静无波的声音缓缓地说出对着眼前充满期待的众人说出这个结论。
对屏翳君这样的说词,季咸君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接受众人询问的目光。
预定的参访行程都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整个过程,季咸君都是非常沉默的一方,只有偶尔在需要的时候会搭上一两句话而已。
多半都是由屏翳君发言与交谈。
一半是因为原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半是因为清脆冰冷的声音过於无情,恐怕会让人感到不安吧。
没有经过特别的约定,一开始就采取了这样的方式。
而无所作为的答案,是给予将恢复泰麒的角的希望寄托在据闻掌管着天下玄术与医术的玄趾山的众人的身上。
诊察泰麒的事情,在与景王陛下-阳子约定要来访金波供的书信来往之间,曾经被景王所提起。
虽然茈玗在回覆书信的时候,仅仅是简单的表达同意诊察的请求,但却也带给众人无限的希望。
是啊,玄趾山可说是拥有比十二国中任何国家更高深的技术呢,不管在玄术上又或者是医术之上,都是这个样子。
景王陛下收到同意的答案之後,所表现出的雀跃心情,就算不看景王本人,也可以从字里行间里察觉到。
欢喜之情溢於文字与行笔之间。
然而,季咸君和屏翳君都很清楚,所能够做的,就仅止於诊察而已。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而这个原因,就连原本兴致勃勃的红袖和青衣在清楚缘由之後,热情也暂缓了下来。
是啊,麒麟对於国家的意义是如此重要,怎麽能够太过於轻率呢。
也就只能这样了。
人的事情、人所做出的选择,自己是无法干涉的。
「无可作为!?」一旁的李斋感到眼前一片昏眩。
如果是那麽轻易地就可以平息各国束手无策的庆国的疫病的玄趾山的话,那麽泰麒的角也一定有办法的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彷佛就从充满希望的地方,瞬间落到绝望的境地一样!
第三十六章(36.2)
「原来据说掌管着天下玄术和医术的玄趾山也不过尔尔!」李斋打从心中感到气愤不已。
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一部分则是因为彻底的感到失落。
毫无希望了吗?
那天在尧天城下见到红袖与青衣时,隐约所听见有关於泰麒的事情的时候,更加的加强了自己对於玄趾山能够帮助泰麒恢复他的角的事情。
一定可以的吧。
满满的希望与雀跃之情,就这样无止尽的蔓延。
然而。。。
然而。。。
现在却是这样的绝望。。。
让人难以接受啊!
无法接受啊!
这样的绝望情绪弥漫在李斋的心中。
手边正在收拾方才替泰麒诊察时所散落的物品的屏翳君,听见这样的话,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而落坐在一旁的季咸君的表情也没有改变,和屏翳君一样就像是没有听见李斋说出口的无礼之话。
「李斋,」泰麒提醒着李斋不可以失礼了。
失去角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不能够因为这样而就胡乱指责别的不相干的人。
就算自己的角无法恢复,那麽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
或许必须要活着死期不知道在何时的恐惧之中,或许就是下一瞬间,又或者还可以经过一段时间。
这样的不安与恐惧,就是对於自己当时失职的处罚了吧。
「非常谢谢您还拨冗替我诊察,」泰麒真挚地向对於花了不少功夫与时间在为自己诊察的屏翳君道了谢。
「泰台辅太过客气了,这是景王陛下的请托,再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屏翳君毫无芥蒂的回应着。
「那麽,既然如此,如果景王陛下不介意的话,还请延王陛下和延麒移驾,关於先前提起的那件事情,想和两位商议,」季咸君站起身,向着尚隆和六太这麽说。
「嗯,」阳子、尚隆和六太都点点头,同时也开始准备动身。
三人都很清楚季咸君所说的事情是甚麽。
是关於青衣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36.3)
这次季咸君和屏翳君来到金波宫的目的,除了向阳子表达对於红袖和青衣在金波宫的这段时间所受到的照顾与所造成的困扰的谢意与歉意之外,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有关於青衣的事情。
红袖那天从金波宫离去之後,就算尚隆和六太间或会去玄趾山拜访,但实际上却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季咸君和屏翳君两人。
问起红袖,红袖也说并不清楚洞主大人的踪迹。
就算红袖不清楚也可以理解的吧,因为两位洞主并没有向红袖报告去向的义务。
然後,就在玄趾山将拜访的文书送达金波宫的时候,季咸君同时向阳子和尚隆表示,届时来访的时候,希望景王陛下能够准备一个地方,让他可以和延王陛下商议有关於青衣的事情。
地点则是选在太师府,因为一方面季咸君还想去看看太师府的修复情形进行得如何。
远甫那边,季咸君似乎也预先询问过了,所以当阳子对远甫提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远甫表示他已经了解,也同意出借太师府的某处园林。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太师远甫的引导之下,季咸君、尚隆和六太,还有在屏翳君为泰麒诊察时一直候在门外的红袖和青衣,一行人走向太师府。
屏翳君则是在收拾停当之後,还在和阳子与一直道谢的泰麒说话,所以在一行人已经准备离去的时候仍旧落在後面。
「请您帮帮泰麒吧!」一个轻柔的女声交错着一个柔和的女声,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看向声音来源,有两个伏跪在地上的身形。
是与泰王一行人一同前往金波宫的蓬山女仙水扬与真宇。
秉持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红袖与青衣一同在门外等候的两人,在听见屏翳君的答案的时候,都感到不可置信。
所以等到季咸君走出门外,两人终於忍不住的上前恳求。
但季咸君仿若没有听见一样,迳自走着。
水扬和真宇则是仍旧一直恳求着,季咸君却置若罔闻,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第三十六章(36.4)
不过,最後还是停下了脚步。
是因为同行的远甫、尚隆和六太都停下了脚步,所以季咸君也不得不停止前进。
季咸君只是默默的听着水扬与真宇的恳求声,甚麽反应也没有,就如同刚才李斋说出失礼的话语的时候一样毫无反应。
「求求您,请您帮帮泰麒、救救戴国,」水扬的语调中带了哽咽,眼泪也早就已经落下。
恳求的声音近乎凄切。
却没有得到季咸君的回应。
就连跟在延王一行人後面出来的屏翳君对眼前的景象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甚麽也没有多说,表情也丝毫不变,然後就迳自继续走着,彷佛两个伏跪在地上恳求的人不存在一样。
其他人的表情虽然讶异,不过也只能静观其变。
「求求您,您一定可以对泰麒的角做些甚麽的吧!」水扬的语调非常肯定。
因为水扬很清楚季咸君和屏翳君究竟是甚麽人。
虽然极少来到蓬山,不过自己确实曾经见过蓬山的主人-碧霞玄君对两人的态度是非常恭敬的。
而且,自己还记得当时碧霞玄君是如何称呼这两个人的-无极玄君与太阴真君。
在戴国初闻玄趾山的事情的时候,初闻对於两位洞主模样的形容的时候,自己就认定了,就是曾经在蓬山见过的那两个人。
如果是他们两位的话,想要恢复泰麒的角并不是甚麽难办到的事情。
就连碧霞玄君也曾经多次让写信透过送信的翠鸟前去询问是否可以帮忙,但都石沉大海。
如果自己可以在这里得到这两位的首肯的话,那麽泰麒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但季咸君仍旧无动於衷,正打算继续迈开步伐往前迈进。
冷不防的,非常着急的水扬再也忍耐不住。
至少、至少要留住眼前的人的脚步才行。
不管要自己哀求多久、不管要自己牺牲甚麽,一定要恳求得到同意为止。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水扬猛地低伏着往前进,想要拉住季咸君的衣角、阻止季咸君离去的脚步。
第三十六章(36.5)
「放肆!」就在水扬的手即将触及要离去的季咸君的衣服下摆的时候,被红袖阻止了,红袖原本温润的声音益发严厉。
自己曾经在国家初立的那个纷乱的时刻做为父亲的大仆,守护着做为君王的父亲。
所以对於护卫谁这件事情,自己可以说是经验老到的。
在师傅们向自己和青衣说起所做出的决定的时候,那时候蔚师傅特别交代了自己要做好准备。
虽然蔚师傅并没有说明白究竟是要自己做好怎麽样的准备,不过自己可以隐约的觉察到,所以对於青衣自己也做了吩咐-绝对不能够离开自己的保护领域范围。
自己已经开始可以操纵、控制在自己体内的妖魔的力量了,比起还是普通人类的那个时候,不管是速度、力量都已经和过去的那个自己大相迳庭。
过去还是普通人类的自己,原本就拥有不低的武艺与剑术,再加上妖魔的力量,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和以前相较,也多了很多。
不过,即使如此,仍旧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战域确保。
只要师傅们和青衣待在自己能够触及的保护范围之内,那麽就没有谁可以轻易的、任意的接近与碰触。
就像现在一样。
「真是太难看了!就算是蓬山女仙,也该有蓬山女仙的规矩才是吧!」见到水扬动作的屏翳君脸色一沉,也不免大声斥喝。
虽然很清楚跟着茈玗的红袖会守护茈玗的安危,但看到有谁对茈玗出手,还是免不了感到生气与紧张。
不管是在那边的那个时候也好,又或者是在这边的那个时候也好,其实做为妹妹的审神者的自己,是不是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呢?
这或许也就是为什麽自己会跟着茈玗从那边来到这边,拥有着无止尽的生命的原故之一。
即便天帝并没有怪罪自己,但自己为了要惩罚自己的失职,就算和茈玗得到一样的惩罚也是应该的。
所以和茈玗一同跨越了虚海,来到这端。
无论怎样,即使已经从茈玗那里知道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但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出声喝斥了。
所幸,就自己现在的身分而言,就算出声喝斥也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第三十六章(36.6)
听见屏翳君的喝斥的水扬没有退缩,反而回过身来向屏翳君这麽说,「请您替泰麒求求情吧!泰麒的角,一定有办法的吧!」
就算因为哭泣的抽抽噎噎使得说话的语句断断续续,水扬仍旧非常的坚持。
不能够在这里退缩。
屏翳君没有多说其他的,「你刚刚也听见了,无可作为。」只是再一次的重复了回答,然後就越过伏跪在地上的两人,往季咸君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答案,是茈玗给的,是茈玗做出的决定。
平常的时候,几乎都是由自己做出决定与建议,如果茈玗没有表示反对,那麽事情就会这麽拍板定案。
但,一旦茈玗做出了决定,就再也没有任何更改的可能性。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这样。
而茈玗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屏翳君很清楚这一点。
泰麒的角,并不是那麽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纠结了太多复杂的原因,而在那个原由还没有消失之前,是绝对不可以做些甚麽的。
这不过就是依循了天理所做出的决定。
听见骚动的泰王、泰麒、李斋、阳子和景麒,也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想要查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从头到尾目击了一切的远甫、尚隆与六太,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远甫很快就领悟到,其实玄趾山当家作主的洞主,与其说是两个,不如说是一个。
那一个就是季咸君。
说穿了季咸君才是真正当家作主的那个飞仙,也可以说是玄趾山真正的洞主。
从自己在久远时候初次拜访那座凌云山开始,隐隐约约地就显现出这样的迹象。
所以眼前的场景,也确实证实了自己的推论。
尚隆、六太、还有其他人则是感到奇怪。
因为蓬山女仙在仙籍上的地位是伯。
王、公、侯、伯、卿、大夫、士,是官吏的阶级区分。
虽然这种阶级区分并没有太过具体的意义存在,只是礼节上的一种标准而已。
上位者被以礼相待,有要求这种待遇的权利;而下位者在路上遇到上位者时必须让路,大致上就只有这样而已。
第三十六章(36.7)
如果季咸君和屏翳君是由君王敕封的飞仙,那麽地位就是卿伯,地位上比蓬山女仙还要低。
如果季咸君和屏翳君是自力昇山的飞仙,那麽地位也是伯,地位上和蓬山女仙并无二致。
再说,就算是後者好了,蓬山女仙的地位就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比起国家中的飞仙的地位还要高的。
因为当蓬山扬起黄旗的时候,就算是拥有再怎麽样的尊贵身分,只有三种存在可以让女仙行如此大的礼。
一个是蓬山的主人-碧霞玄君、一个是麒麟,也就是台辅、另外一个就是君王了。
但是蓬山女仙却对季咸君和屏翳君深深的低下头、伏跪於地的哀求着。
而季咸君和屏翳君的态度却是毫不动摇。
从对话内容来看,更是让人感到奇怪。
屏翳君说,对於泰麒的角,无可作为。
但女仙却是如此的哀求着,彷佛方才屏翳君所说的答案只是用来敷衍的而已。
这麽想起来,季咸君的回覆,确实是允诺可以替泰麒诊察,而不是诊疗。
一开始就不想要替泰麒治疗吗?
不过,这麽轻易地就臆测别人的想法,也不是非常的恰当的。
众人决定要观察接下来会怎麽发展。
「求求您代为说情,只要季咸君愿意。。。,一定可以的吧,」水扬感觉自己因为情绪过於激动,就快要昏厥过去。
不明白啊,究竟是为什麽不帮帮泰麒呢!
被水扬点到名的季咸君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彷佛只是在等待远甫和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而已,其他的事情甚麽都没有发生。
反观屏翳君的表情则是收敛起了惯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戒慎的看着伏跪在地上的水扬与真宇,眉宇之间带了些许的无可奈何。
红袖的表情也很认真,大概是因为刚刚水扬的轻率举止,让红袖提高了警觉。
青衣像是在忍耐着甚麽一样,皱起了眉头,甚麽也没有多说。
「求求您,只要您愿意帮忙,那麽不仅仅是泰麒,还有戴国也可以更加的顺遂,」说到此的水扬像是想起甚麽似的,突然停顿住了。
第三十六章(36.8)
一直等待着的季咸君看水扬似乎已经说完,正待迈步走开。
水扬这时候又继续说,「是了,就像是雁国一样,只要您愿意帮忙的话,那麽我相信戴国一定能够像雁国一样,能够国祚绵长、百姓安乐,泰王他是有这样的资质的!而且泰麒可是黑麒麟呢!黑麒麟不是象徵可以带来这样的繁荣与幸福吗?!」
「无可作为,」季咸君看着水扬的表情不变,声调也不带着任何的特别的情绪。
「究竟是为了甚麽!?」已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水扬带着些许的愤怒,夹杂着疑惑、悲伤等种种的情绪,还有挂在脸上的泪水问着站在略为远处的季咸君。
「那麽你又是为了甚麽如此的激愤呢?」季咸君反问,像是不理解水扬的行为。
「我。。。。,」水扬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季咸君一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您不也救了延台辅吗?!」
水扬继续说着,「那个时候,明明还是没有月亮的黄昏之际,可是您还是救了即将饿死的延台辅,将他从那边带回这边来。所以这才造就了现在雁国五百多年的强盛与不坠,不是吗?!那麽为什麽不帮帮泰麒!?」
水扬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与莽撞,说话的声音随即更形微弱,「只要您肯伸出援手,戴国一定可以像雁国一样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求求您。。。」
季咸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扬。
在场的众人心中大惊,原来不是不能够对於泰麒的角做些甚麽吗?!
那麽为什麽又要拒绝呢?
而且为什麽是求季咸君?为什麽不求屏翳君呢?
是因为能够做这个决定的人是季咸君?而做出现在这个决定的人也是季咸君吗?
那麽。。。。
从水扬的话语中得到意外的理解之後的众人,各种疑问不停的从心中窜出。
还有,救了延麒的这件事情又是怎麽回事?!
第三十六章(36.9)
听见水扬说出有关於自己的事情的六太也是一脸疑惑。
然而在自己还没有回到蓬山的时候,水扬就已经在蓬山担任女仙的工作,所以对於这件事情应该不至於有所误导与说谎才是。
不过因为当时候,自己只记得怀抱着自己的女怪-沃飞的手的温度,其他的自己甚麽都不记得了。
【沃飞是六太的女怪。】
自己也还隐约的记得,当时候确实已经是接近夜幕低垂的黄昏,那麽有月亮吗?
不复记忆。
也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太过於虚弱的关系,所以甚至还以为来救自己的沃飞是来吃掉自己的。
如果没有月亮的话,那麽是如何打开这边与那边的通道的呢?
这边和那边是不能够混合在一起的,两边的世界也会互相排斥。
想要连接两边的世界,方法之一是麒麟可以透过月亮的力量打开通道。
方法之二是利用吴刚门,但吴刚门是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打开的,必须要非常高等与力量强大的神仙、妖魔,才能够做到。
又或者是利用威力强大的冬器才能够做到。
这种威力强大的冬器,以涟国的吴刚环蛇为最佳例证。
但这些都必须要在有月亮映照的夜晚才能够打开。
因为凭藉着的是月影的力量。
除此之外,还有麒麟在危机状态、藉由本能所引发的鸣蚀,这个就不需要月亮的力量。
但事实上,不管是哪个方法,除了吴刚环蛇的影响最小以外,其他的方法,都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期的蚀,而蚀的影响范围与大小是无法估计的。
「沃飞,」充满疑问的六太决定要问问自己的女怪。
「是,」有个声音从六太脚下的阴影中传出,那是女怪沃飞的声音。
使令离开王或麒麟身边独自进入他国就形同举兵,所以在庆国的期间,原则上不管是沃飞、俐角还有自己的其他的使令都会待在自己的身边。
【俐角,有着灰色皮毛、三条分叉尾巴的狼形外貌的妖魔。】
「水扬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把我从蓬莱救回到蓬山的?」六太仔细的问了沃飞。
对於六太的询问,沃飞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可以感觉到女怪的犹疑不定。
在这麽一瞬,六太,还有听见六太询问女怪的其他人都觉得水扬所说的这件事情并不是真切的。
只是,女怪也并没有回答不是,那麽究竟是真又或者是假呢?
第三十六章(36.10)
女怪虽可归类於妖魔的人妖,不过一开始却是以类似麒麟养母的身分存在着的。
在蓬山的舍身木上结出麒麟卵果的同时,在舍身木下的树根洞穴里,就会诞生出属於该麒麟卵果的女怪。
女怪在麒麟卵果还在舍身木之上的时候就已经出生,从麒麟还是卵果模样的时候就一直照看着麒麟。
到麒麟可以收服使令为止,都会担任着护卫的工作。
而等到麒麟可以收服妖魔作为自己的使令,等到麒麟找到君王离开蓬山,又或者是下到生国去寻找君王,也都还是会和使令一起、一直守护着麒麟。
直到麒麟死亡为止,女怪的任务也跟着走到终点。
从这点来说,女怪应该可以说是跟随着麒麟最久的使令了吧。
女怪有着一般人类女人的外貌,同时混杂着各种兽类的特徵。
据说混杂越多种不同兽类的特徵,那麽相对的女怪的能力也越强。
六太的女怪-沃飞,身体覆盖鳞片、有白色的翅膀、鹫的下肢。
景麒的女怪-芥瑚,是拥有着白色羽毛的鸟女,还有着长尾巴。
而泰麒的女怪-汕子,上半身是人、下肢是豹、尾巴是蜥蜴、脖子覆盖着鱼的鳞片,混和了四种特徵,在女怪之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存在。
女怪的姓氏是白,是由天帝所赐与的姓氏。
为什麽六太的女怪不回答六太的问题?
是因为不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救的吗?
但女怪沃飞并没有否认。
那麽就是两人所救的吗?又或者是因为有其他的原因,所以不能够回答?
女怪和妖魔、妖兽一样,只要是有关於人妖、妖魔、妖兽的事情,那麽不管身为主人的麒麟下多麽重的命令也不会宣之於口。
「沃飞,回答吧,没有关系,」开口打破这片凝重气氛的人是屏翳君,口气中带了些许的无可奈何。
现在的场面,就算茈玗已经事先告知过,不过,仍旧令人感到无可奈何。
因为就算是女仙也曾经是国家中的人,既然是人,就会做出各种的选择与决定,然後藉着这些不同的选择与决定,许多不同样貌的未来就会展现。
第三十六章(36.11)
「确实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救了您的,台辅,」得到屏翳君许可的沃飞打从心中松了一口气,回答了六太的问题。
众人只有一个疑惑,为什麽知道女怪的名字?还可以命令麒麟的女怪?!甚至居然可以限制女怪的回答吗?!
不管是季咸君和屏翳君都没有回答众人的疑惑。
之所以可以限制女怪对於这个问题的揭露,因为己身的存在原本就是不能够任意被谁宣之於口的秘密。
虽然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名义是玄趾山的飞仙,然而,不管是季咸君或是屏翳君,两个人都是玉京之中的神,地位仅次於天帝与西王母,甚至就连碧霞玄君也必须要对自己敬畏三分。
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之中,除了碧霞玄君以外的神只是不与其他人接触的,所以只能用着玄趾山的飞仙身分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说如此,列於神位,但像两人一样会在人间里走动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前不久到庆国来接走、并监督虺回到黄海的犬狼真君。
不过和犬狼真君多半都是带着天犬在黄海之中活动,两人的活动范围遍及了十二国、黄海、各国和黄海之间的内海与虚海,甚至是那边,像是蓬莱与崑仑都有着两人的足迹。
要说犬狼真君在人界的活动是出於自己的任性与意愿,两人除了自己的意愿以外,则是有一半是受到最初跨越虚海的时候,那个承诺、那个交换条件的束缚。
以人的躯体继续存在着,直到这个世界覆亡的那一天为止,还会继续存在下去的无尽生命。
沃飞也好,其他麒麟的女怪也好,麒麟的使令也罢,其他的妖魔也好,其他的妖兽也好,都不会任意的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这是不能被谁任意知道的秘密。
屏翳君看着水扬的表情无可奈何之中,也带了苛责。
为了己身所要追求的利益,就在没有允许的情形下,把这个秘密几乎揭露吗?
这下可真是难以收拾了啊!
这件事情不会简单的就被忽略与解决!
第三十六章(36.12)
「水扬是代王领兵进蓬山杀尽蓬山女仙,又焚烧舍身木之後,那个时候进蓬山的吧?」在众人摸不着头绪的情况下,这回开口的人是季咸君,说话的对象是水扬。
这麽说着的季咸君从原本站着地方越过站在自己前面采取着保护姿态的红袖和屏翳君,用不疾不徐的脚步,走着靠近水扬。
在靠近伏跪在地上的水扬和真宇的时候,季咸君出乎意料的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得以和跪在地上的两人,如果立起上半身的时候,视线能够交错,虽然不管是水扬或是真宇依旧没有抬起头。
「是,」水扬战战兢兢的回答。
「水扬和真宇都是戴国人吧,戴国鸿基人,」已经将自己的身形降低的季咸君托着腮这麽说着。
「是,」被点到名的两个人都恭敬的回答了。
众人看着季咸君蹲下来和女仙们说话的样子,却没有违和感与贬低身分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威吓与高傲感。
是因为随着季咸君的动作而顺着肩膀、身躯、体态散开、披垂着的银色发丝与编织、刺绣都十分精细的玄色大服,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吗?还是因为季咸君清脆冰冷的声音所造成的影响呢?
让人无从说起这究竟是一种怎麽样的氛围。
「真宇不懂规矩这点还情有可原,毕竟真宇在蓬山的时间还不长。不过水扬在蓬山担任女仙一职也已经那麽长久的岁月了,还不懂蓬山的规矩吗?」季咸君像是在闲谈的语气让人感觉更加害怕与畏惧。
被责备的水扬将额头紧紧地抵住地面,不敢丝毫妄动。
还可以隐约的感觉到,水扬因为被责备而微微颤动的身形。
水扬这时候才猛地想起,关於季咸君和屏翳君的事情,自己真的太过於轻举妄为了。
「那时候会将延台辅从蓬莱费尽心机的接回来,不过就是碧霞玄君的请托罢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理由,这一点,水扬也很清楚吧,」季咸君轻巧的说着,同时也意在告诉六太并不需要太过於介意这件事情。
当时延麒的情况确实非常紧急,而当时的涟国也还没有安定,无法出借吴刚环蛇。
再者为了在没有月亮的黄昏,打开通往这边与那边的通道,确保女怪可以顺利到那边去,带回延麒,并且还要确保这个过程中女怪和延麒不会在通道中迷失,可是自己和屏翳君使用浮槎这样冬器,也所幸两人都是胎果,在那边是可以具有实体,才顺利解决。
【浮槎,传说中来往於海上和天河之间的木筏。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滋洛阳千种花,润梁圆万顷田,也曾泛浮槎到日月边。」
此处借用为可以穿越常世与蓬莱的冬器名称。】
第三十六章(36.13)
但无论如何有一个成立的要件。
「所以,如果延台辅想要感谢的话,应该去感谢碧霞玄君,是因为碧霞玄君的请托的缘故,」季咸君堵住了六太想要说出口的感谢。
这个成立的要件,就是载负着碧霞玄君请托信函的翠鸟必须要送到自己的手上才行。
这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两人以无极玄君也好、以太阴真君也好,以这样的神只的身分直接干涉妖魔、妖兽以外事情的国家事务的条件。
麒麟,对於影响一个国家如此重要的存在,如此地特别的麒麟,就是被排除在妖魔与妖兽的事情以外的事情。
因为翠鸟能够将请托送到自己的手中,这就代表了符应、符合天命的轨迹。
因为自己和屏翳君在五山的宫殿内外都设置了重重的咒术,因为这个缘故,没有相当的命运所寄托於其上的力量,是绝对无法让自己收到这只送信的翠鸟的。
而没有收到翠鸟,就算自己知道,也不会、也不能够干预。
这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规则。
所以如果仔细算算,实际上自己和屏翳君干涉蓬山事务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同时也是不能够违反的铁则。
「有关於这件事情,相信碧霞玄君很清楚的交代过了吧,但是,现在你却。。。,」季咸君没有把话说完,就只是看着这时候才赫然清醒过来的水扬。
为了泰麒的角能够恢复而冲昏了头、而将这件事情完全抛诸脑後,一心只想着只要能够见到两人,请求到许可,那麽就可以达到自己目的的水扬,这时候才发现究竟自己犯下多麽大的罪过。
「玄君。。。玄君。。。」经过季咸君的提点,发现自己错误的水扬用着颤抖的声音叫唤着。
听在其他人的耳中,都以为水扬是在重复着碧霞玄君的玄君两字,但季咸君也好、屏翳君也好、红袖和青衣也好,都知道水扬是在叫着季咸君的名讳-无极玄君。
「没有碧霞玄君的请托,确实是无可作为的,」季咸君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涉的事情,没有情绪的语调持续着。
此外,也是在误导水扬所说出口的玄君是指碧霞玄君,而非是在叫唤自己。
第三十六章(36.14)
「可是。。。,」水扬仍旧试图想要力挽狂澜,「只要您愿意,不管有没有碧霞玄君的请托,都可以帮助泰麒,戴国的百姓也都是如此的衷心盼望着的。。。」
「哀怜百姓,回应百姓的呼喊,是台辅的工作,也是君王的工作,和我又有甚麽关系呢?既然戴国的百姓如此的衷心期盼,那麽就让泰王陛下和泰台辅去回应他们的请求,倒是你。。。」边这麽说的季咸君,一边站了起来,随着季咸君的动作,银色的柔软发丝与长长的华丽衣摆画出美丽的弧线。
重新站定的季咸君与其说是思索、停顿着,不如说是正在等待,等待更大的风暴接着爆发。
「为什麽不帮帮泰麒!?」发出愤怒之声的,是和众人一起看着水扬和真宇的哀求与季咸君等人的对话的李斋。
「这样的理由,李斋大人刚刚不也听见了吗?」季咸君的语调像是觉得李斋刚刚已经完全理解与接受了自己和水扬的对话一样。
「明明可以做到,为什麽不帮帮忙!?」李斋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戴国的百姓是如此的渴求国家的安定。
因为现在的戴国虽然看似已经安定下来了,但是失去了角、从天地气脉中被剥离的泰麒不知道甚麽时候会死去,甚至在作为一国的台辅之上,也仅仅是个精神象徵而已。
虽然麒麟对於国家而言,原本就是精神象徵的意味大些,但不知道甚麽时候会失去台辅的这样的不安与恐惧,早就已经悄悄的在百官之中、在百姓之中开始蔓延开来。
「那麽,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季咸君的语调未曾稍变,依旧是清脆冰冷又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
然而,当季咸君这麽反问的时候,却让其他的人都打从心中感到恐惧。
明明是那麽平静的问句,却夹杂着让人无法轻易逃脱的恐怖。
明明是外表那麽稚嫩的少女,又或者可以说是女子,却带有如此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第三十六章(36.15)
被这麽一问的李斋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不过又随即反应过来,「如果两位不愿意帮忙的话,那麽让红袖和青衣帮忙吧!」
从景王那边听说有关於红袖和青衣的事情不算少,医术精妙,再加上似乎也懂得不少的玄术,或许两人可以帮得上忙。
季咸君、屏翳君,就连红袖和青衣对於李斋的要求都没有反应。
李斋再也忍耐不住,「天纲第一条要求王以仁道治国,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天理不是吗!?那麽为什麽两位不肯给泰麒一个机会?为什麽不肯给甚麽事情都没有做的泰麒一个重生的机会!泰王又如何?泰王陛下甚麽事情也没有做啊!为什麽、为什麽要让泰王、泰麒、戴国的百姓忍耐着这些不安与恐惧!?现在的戴国确实已经逐渐复苏了,可是,可是如果在这种时候失去泰麒的话,那麽戴国的百姓又该怎麽办呢!」
「如果李斋大人那麽坚持的话,那麽你问问红袖和青衣的意见如何?」屏翳君的表情有些微妙,说出像是对於这件事情让步的话。
被李斋殷切的目光注视的红袖,没有加以思索,很快的就回答了,「确实是无可作为。」
师傅们已经告诉自己究竟是为什麽泰麒的角不能够被治癒的缘故。
如果被治癒的话,那麽会引发多麽恐怖的後果呢?
谁也无法想像。
衡量整件事情,确实是如同师傅所做出的决定-无可作为。
衡量整件事情,应该可以说是泰王自己自食恶果了吧。
而青衣只是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的说着,「泰王陛下并不是甚麽事情都没做。」
这一点就算师傅们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所亲眼看见的泰王、所亲眼反映在自己眼中、属於泰王的真实,都彰显出这一点。
泰王,并不是甚麽事情都没有做。
而正是因为泰王作了某些事情,这才会导致现在无法逃脱的窘境。
虽然泰麒与戴国百姓的事情令人感到遗憾与惋惜,然而,这就是属於君王、身处於国家之中的悲哀。
第三十六章(36.16)
身处於国家之中的百姓虽然能够得到国家的庇佑与保护,能够拥有自己的土地、能够依靠着国家安居乐业,但一旦君王做出甚麽事情违反了天理,那麽身处於国家之中的百姓因而受到灾殃与灾祸,那也是无可奈何、无可避免的事情。
相对於黄朱之民,虽然不受国家的保护,但国家的兴盛也好、衰落腐败也好,都和自由自在的黄朱之民没有丝毫的关系。
硬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当国家败亡的时候,黄朱之民会离开那个国家,另找其他的国家生活,仅此而已。
国家确确实实是保护着人民的保护网,会带给百姓许多的好处,但一旦崩溃,身处其中的国家的百姓也必须要承担所受到影响的坏处。
「那麽泰王究竟做了甚麽事情?!」隐约听见青衣说法的李斋往前踏了一步,想要抓住青衣问个究竟。
但意图这麽做的李斋却被不知道甚麽时候移动到青衣附近的红袖挡了下来。
「请您自重,」红袖的温润声音中有着严厉指责的意味。
看着红袖出乎意料动作的李斋,和红袖的目光四目交接。
红袖是遵帝的长公主。
看着红袖没有丝毫退缩意思的李斋兀地想起这件事情来。
气势、威严丝毫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君王,据说就连剑术也在延王陛下之上。
在各方面都如此出众的人为什麽会甘愿在飞仙的洞府之中做一个仆役?
「你是无法赢过红袖的,建议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否则丢脸的可是你自己唷,」屏翳君不愠不火的说着,目光比起刚刚的和缓,似乎更多了一些严厉。
李斋更加感到愤慨,「那麽究竟是为了甚麽!?就连碧霞玄君也承诺会尽最大的努力!那麽究竟是为了甚麽不帮帮泰麒!?不帮帮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