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猛地伸手入梁寒的衣袋,抓着他惊惶的手,在厚而硬的手心搔刮,以指尖的冷直击这只手最热的地方,湛光说:「还不如这里暖。」
梁寒抿紧着唇,就要抽出手,但湛光说什麽也不肯让梁寒放手,强用五指叉入梁寒的指隙,二人在无人看得见的地方十指紧握,却无法心意相通,只有来自对方皮肉的体温冷冷嘲讽他的幼稚,彷佛在说:碰到手了,又如何?会更亲密吗?会更快乐吗?直至湛光见梁寒後面有人,才松手,握回自己口袋里的暖包:「你不知道,我不爱用暖包。暖包用久了,便太热,几乎要灼伤人的手心。其实女生也不爱直接用暖包,最好放入棉质小袋,隔一隔暖包的热。」
梁寒一见身後多了个人来等升降机,就跟湛光拉开距离,木着脸,低头说:「我倒不了解。你服侍过那麽多女友,我才只有过一个。那时她也没跟我说不喜欢这样,我怎会知道……她可以直说,她不说,我到死那天都不会知道她嫌暖包太热。然後你又怪我不够细心,不够体贴,什麽都是我错。」
「你就是这样,别人不说你就理直气壮地说『那我不知道也没办法』。女生的手很小,皮细肉嫩,太热太冷也会伤害她们。你将她圈在手心里呵护,太热太紧逼,你的手又那麽热。当她说太热,你便将她放在空荡荡的广场里,连一件披肩也不送上,她又会冷得受伤,就病了,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怪她没好好保护自己。你给不起温暖,总是太热太冷。」
湛光说了一大串话,梁寒也没有回话。直至入了升降机,出了升降机,行到出去宿舍的大门,梁寒自背包拿出一把缩骨遮,开出来倒也不把一把直身遮小许多,他拿着这把深蓝色的伞,瞧了湛光一眼:「还不过来?」
「我把遮呢?」
「我们用一把不行吗?」梁寒不明所以。湛光无所适从,梁寒的时冷时热比天气更善变:「你不介意吗?两个大男生用一把遮,外人看起来成什麽样子?」
「有什麽关系。别人会以为你没带遮,而我身为你的朋友,才遮你一下。你也不是没见过两个男生担同一把遮的,我们还在读中学时也常常这样。」
「总而言之我现在不想跟你用一把遮。」湛光见梁寒还是不肯退让,大有一副赌气冲出去淋雨的架势。梁寒用的那把雨伞是梁寒的前女友给他送的圣诞礼物,他真的没有刻意记得,只是当他看到梁寒握着伞柄的样子,就想起两年前的圣诞节,梁寒跟刚在一起的女友过。
之後他见到湛光,就向他炫耀这把新雨伞说:「这是我女人送我的。她看我平时老爱扮强壮,从不用雨伞,就去买了这一把给我。深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她说『我不想你再扮大只,出去淋雨然後生病回来』。你不知道,更妙的是平安夜那晚真的下了点雨,很小,不是狂风暴雨那种,丝丝点点,轻得像一片片羽毛碎般飘下来。我俩担着同一把遮看灯饰。好看极了,雨打在灯上,闪闪碎碎的,像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