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麽?後悔信他一场?」屈膝蹲至狂乱的墨北前,澄远轻问道。
曦草露如郎幸薄,乱花飞似妾情多。道人薄幸,实则五分恨意,四分幽怨,还一分不舍。十年,为何离不开这牢笼,痴痴傻傻,不过执着那一份花月之恩麽。
悔,或不悔?
「……怕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旧不晓得什麽叫後悔呐…」墨北含笑若泣,悲痛若喜,爱恨交织。
空衾独守的时候回想那两年──幸福是真的、浓情是真的、快乐是真的,在一起的每一分秒都那麽无憾,自今未有片刻遗忘,他後悔不了啊!纵然当初能预知後果如此…他亦逃不出、也迈不出翰日撒下的天罗地网──
男人没有欺瞒他,只是不羁的心专注不了一人,他掳获人心的本领,无庸置疑,但他的甜言蜜语,举手投足,一片用情和交心,通通是有期限的。
两年,早已远超过他所娇宠的每一位嫔妃,他该知足了麽……?
海棠开尽了,还有纷飞柳絮,情缘渡尽了,总还有份恩在,他如此地负了心,冷淡疏远,一面不给,一词不予,他该知份了麽……?
他不甘啊!!!
澄远用力抱住韩墨北悲颤的身子,像是想给他支撑,给他力量,当年他从一片深渊中拉自己一把,如今,换他为墨北晦暗的心灵开一道天窗了。「我们离开这里吧,你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好找回你自己。」拨开墨北遮面的长发,柔柔摩挲他枯瘦侧颊,颧骨都突出了…
很心酸,也很心疼。
「离开这里…?」他茫茫然的喃问。
「对,离开这里,唯有这样,你才能重新做全韩墨北。」澄远注意到他穿的是女子服饰,腕戴女用铃环,连耳骨都打洞,挂着蒙了尘的珠串,想必与黑擎脱不了干系,澄远越思越恨,啪一声把衣裳都给扯了下来,吼道:「你是男儿!顶天立地的男儿!怎麽要弄成这样!墨北,你醒醒!你看看自己,都成什麽样了!」
他搜来铜镜,置於那飘零人儿前,皎皎明镜样射出一张陌生脸孔──朱唇妆半点,胭脂覆半面,红绿花花,眉宇无神,面色腊白,非男非女。
「…啊…啊…啊啊…」连连後蹭三步,墨北无意识的紧咬住自己的拳头,压住呜咽,他猛地摇头,拒绝承认眼见之实。
不是!不是!这个人不是他!他才不是这样!!!
「呀呀呀呀!!!」倏地,墨北疯狂的扑上,一拳搥向那只铜镜,镜碎了,他徒手揉着锐片,鲜血淋漓也不管,像是要它化作尘埃才肯罢休。
「墨北!墨北!你听我说!!!」澄远大骇,赶忙制止,可他手捏破屑死紧,不肯放,仍是狂乱摇头,听不进说话,不得已,只好发狠地甩他两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这才稍稍松静下来。
「不要为他伤害自己!每个人都有爱护自己的权利──和义务。」叹了口气,澄远先为他挑出嵌在肉里的碎屑,撕了一摆衣袍包紮,再拧来布巾,擦去脸上倒阳为阴的凝妆,还回男儿素容。
「继续待在这里,你什麽都不是,唯有离开,你才机会挣得幸福。」他语重心长的开导。踱住衣间,蹙眉发现里面仍是一件件婀娜女衣,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从底层找着了一套压得皱扁的男装,澄远将那套衣服摊开抚平,递给他道:「想想你是谁?你为何在此?你的立足点在哪?」言尽於此,相信他能了解的。
自知心里恨,还向影中羞。
弦断犹可续,心去最难留。
夜深,日出了。
黎明晨光由小扇窗扉洒泄进阴暗的室内,温暖柔和的金黄光束照亮一地清晰,碎裂的铜片再度不由自主的反射出相应的真实──一个清丽的男子,眼眶红肿,唇瓣乾裂,虽然十分憔悴,也不讨喜,说难看也罢,但却…顺眼许多。
墨北定定的瞧着碎镜,良久良久。记起了很多事,都是在认识翰日之前的,那时恣意的自己…欢笑的自己…随遇而安的自己…
又过一会儿,他似下了确认,沙哑地缓缓开口道:「我是…韩墨北…」我就是我,不能、不应也不该是任何人的附属物。
与其空守巫山沧海,一生都放不开,倒不如当错爱一场,一甩头就永远无悔,不再回味什麽是悲哀!
「我…自此非黑擎之妻。」墨北拾起利剪,咬牙一绺绺剪去乌丝,剪去十年爱恨,剪去十年怨憎,也剪去对对那薄幸情郎的最後一丝不舍。
古人割袍断义,他今削发还情。
「我再也…再也…不想等待你了…」泪,一滴滴滑落。心却随着委地的发越来越多,慢慢轻盈了起来。
原来割爱并没有这麽难…尤其是…割去心头上那块单方面的爱…
泣不成声。
「哭吧,尽情痛哭,如此一来,未来定能笑得更加灿烂。」刨去化脓的肉,一时痛如髓心,但一切的伤口终究都会痊癒,留下淡淡的疤,使人更加坚强。
澄远静静的陪着他,该日午後,桂木院里,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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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可怜的小墨墨(摸摸)
放心好了,我保证以後小黑会跟你下跪求饶的Orz
某墨:……什麽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
某心:……有番外篇的时候。(毫无罪恶感的大剌剌开芭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