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出门,也不知自己怎样走回房间的。对着镜子抹去右眼下的痣,眼尾掠过刚才被华先生吻过的唇角,他便觉得这男人实在狡猾。是在装纯情、装温情还是装天真?他一个成年男子,所需要的岂会是像初恋一样的轻吻?当然是暴风雨似的情交与激烈的湿吻。但小月半掩着脸,又想起当初跟第一个恋人接吻,都顾忌对方是男子,只敢似有若无地以唇擦过对方的嘴角,几次错位後,不知是有意思还是阴差阳错地印上对方的唇,才胡乱吸着对方的唇,便以为这是接吻了。
那晚,小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许多事。一时记起某个初恋的片段,一时是两年间某几次激烈得死去活来的交缠,又想像华先生当年劝冬瓜不要当同志时、那张困惑又忧伤的年轻脸庞。不知何时入梦,醒来後也记不得梦见了什麽。
小月在华先生的家生活得十分安逸,他大概是世上最好的雇主了,给小月买了很多流行服饰,就是款式素了一点。有时约和仔出去见面,被对方调侃他:「被蓝胡子包养了,气质都不同,以前你不过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混混,现在出落得像个翩翩小公子,有书卷味来着。」
华先生给他买的衣服不便宜,都是有牌子的,以净色为主,大多是蓝黑白,其实小月最爱棕色,他跟华先生说了几次,华先生便拿起天蓝色的围巾比上他的脖子,松松的缠上几圈,笑着说:「这样不好看吗?改变一下习惯,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蓝色跟你很合衬。」
华先生的衣服则大多是灰黑白,只有用品,如手表、车、电脑跟房屋的装潢等才以蓝色为主调。小月想了想,也开朗地说:「你穿黑白,我也多穿黑白,多像情侣装。」
他未必喜欢华先生,然而看着这麽一个英俊却凛然的男人,便忍不住说些油滑的话来哄哄他。以往小月跟其他同辈的情人在一起时,说的下流话更多,要不是华先生一副道德家的样子,他老早就将外头所学得的风月手段施行到他身上,还会像现在这样规行矩步吗?
华先生不反感他这些甜言蜜语,但每次一听完,便会转过身,找别的事情做,例如去厨房倒一杯茶,或者去到书架前拿一本书看。隔了一阵,他才说:「像父子。」
「我没有你的蓝眼睛。」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小月开始敢於亲近这座冰山,如现在便从後拥着华先生的腰,脸也贴在他的宽肩,低说:「而且父子也不会像我俩般相拥。」
「假若我有儿子,也不一定能遗传到我的蓝眼睛。其实我的母亲并不是蓝眼的,她有一双祖母绿的眼睛,有蓝眼睛的是我的祖父,所以我这双眼是隔代遗传而来的。」
「哈哈,若你的後代没能遗传你的眼睛,那真可惜。」
「可惜?」
「那是你整张脸最好看的部分。」小月绕到华先生面前,微微踮起脚尖,亲上他的眼皮,那双蓝眼便不再平静无波,游移不定的,避开小月热情的双眼,华先生说:「你的更好看。」
小月正想再讨一点便宜,华先生已不着痕迹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把小月留在客厅,自己则回到房间工作。日子久了,小月挺明白之前的人为何被华先生包养後,就再也没去过酒吧勾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