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一大早,看似平凡的一天,看似一样的蓝天,看似一样的云卷云舒,看似一样的校园步调,学校两旁的香樟像是墨绿色的墨汁,梢只末节滴染在天空的宣纸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愁。之淇走到高二三的教室门口,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了校园的宁静。
“常语你干麻啦吓死人了!”
“闭嘴好吗?我在睡觉”
“不是啦……你们看看我的桌子……”
常语的桌子上,两个血红色大大的字映入了眼帘,上面还有满满的粉笔和胶水。而那两个字是---去死。
“谁做的阿”好过份”
“常语别难过啦我们帮你”
“靠!是谁啦一定把他找出来道歉”
之淇默默的走进教室,默默的避开大家的眼光,默默的拉开椅子坐下来。
“ㄟ常语,你桌子旁怎麽会有一个亮亮的东西?”
“这个是……什麽ㄚ?”常语拾起桌脚旁的一个破碎水晶吊饰。
“这个我认得!!是我从日本带回来送给夏之淇的生日礼物”
大家的视线随着晓奈的声音转向坐在教室一角的之淇,之淇的眼睛瞪着大大的不安的看着背包上的吊饰。但那个晓奈送的吊饰,却不知何时,整整少了一半。
“是她喔?真的好过份”
“常语叫她道歉啦”
“果然婊子就是做婊子的事’
“你们不要这样啦,她会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桌子喔……我自己洗吧”
常语的话震经了在场的同学。
“果然常语永远是这麽善良”
“ㄟ你确定吗?真的不用叫她负责?”符朔拉了拉她的衣摆低声的说。
“那是晚点的事”
常语露出一抹迷倒全场的甜甜微笑,小心翼翼的拿着桌垫往洗手槽走。
之淇看似镇定的坐在座位上,手心紧紧的握拳,紧握的,不是气愤,而是刚刚须臾传的一张纸条。
“那真的……是你做的吗?”
放学时间,之淇缓慢的走到须臾的座位旁。
第一次一整天没有讲话,自从须臾转来已经2个月了,一起练习音乐比赛,一起放学,一起跌坐在水池里,这是第一次一起很有默契的整天没有讲过话。
“难道他真的认为是我做的嘛?”之淇的心在淌血。
呆站在须臾的座位旁,手心紧握,头低低的不敢直视眼前那个最熟悉的男孩。
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教室溢满甜甜的樱花香。
“你……有什麽事要说的嘛?”
好陌生。
“我……”之淇摊开紧握的手,血红色布满整个掌心,掌中的,是一张握皱的纸条。
“这给你,再见”
须臾隐约看见之淇眼角泛着泪光,他摊开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
“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之淇冲出教室,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泪水还是不争气的爬出了她的眼眶。
“明明不想在他面前哭的ㄚ……”
“不想在谁面前哭?”
之淇猛然转头,看见符朔和早上那一群女生站在她的後方。
“ㄟ拿去!常语说她不想洗了,这种事还是比较适合你阿,夏之淇”
“这又不是我做的”
“你以为你是谁ㄚ?有你拒绝的选择吗?”
之淇不理符朔的怒骂继续头低低的走着。
“ㄟ婊子,你要去哪?”
符朔跑上前一把抓住了之淇的手,用力的,大力的。
“你放开我”
之淇甩开他的手使他跌坐在地。身後的女生窸窸窣窣的谈论着。
“干你居然害我这麽没面子!”
符朔跑到之淇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拍----“轻脆又响亮,不带半点困惑的声响环绕於宁静的校园之中。
这一声响,使整个学校变的更清静。没有人开口,没有人抬头,没有人嬉笑,更没有人敢直视脸颊泛红的夏之淇。
一切,
好安静。
之淇呆呆的站在原地,耳朵是”翁—翁—翁—“的耳鸣。
以前总是听大人说不可以甩巴掌,因为耳朵会耳鸣会受伤。
从前不相信的,直到现在。
那是曾经,不相信的曾经。
“现在怎麽办啦?”
一个女生几乎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啦!ㄟ夏之淇记得把桌垫洗乾净”
满是粉笔和胶水的桌垫被丢在之淇的面前,符朔说完话便和那群女生走掉了,只剩她茫然的拾起常语的桌垫,默默的走向洗手槽。
脸颊是炙热的疼。
须臾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走廊上,脑内空荡荡的,除了深深铸刻在心的那行字,其他什麽都没有。
“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须臾,你真的相信吗?
“唉呀呀烦死了”
须臾摇了摇头想把刚刚之淇哭丧的脸从脑海抹去,但那个画面紧紧的缠住了他的思绪,就像萦绕於身边的鬼魂,不管怎麽甩都甩不掉。
一直惦记着。
“唉徐希,想到今天夏之淇那副死样子就想笑。”
是常语的声音,徐希?是那个高二四的徐希吗?
须臾慢慢的停下了脚步,驻足於走廊上。
“所以今天你们成功罗?就说那个提议还不错吧”
一个甜甜的声音传到了须臾的耳朵,他看见了一个紮着马尾有着大眼睛长相甜美的女孩。
“水池那个你跟佩佩也挺厉害的!尽然想到那里哈哈”
“谢啦所以你们这次有什麽收获吗?”
“有阿而且满不错的!就是~须臾好像也开始对夏之淇反感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须臾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撕裂一般,好痛好痛,流出一道道伤心的血注。
“我真的误会你了……之淇”
一颗颗夹杂悲伤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毫无血色的白皙,就像此刻的脑中一片空白。
夏日的强风吹来,吹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樱花香溢满了走廊。
徐希和常语压着飘扬的制服裙摆顺着夏日的热风往高二三的教室一望,
满地凋零的樱花。
“刚刚那里有人吗?”
“好奇怪喔,刚刚明明有感觉到的ㄚ……”
须臾跑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寻找之淇的身影。
音乐教室,学生礼堂,活动操场,到处都寻不得一点踪迹。
“你到底在哪里呢?”
须臾躺在柔嫩的青翠草地上,绿草在脖子间搔出了痒。望着透蓝的苍穹,香樟的枝叶彼此追足,晕开了满满的墨绿色。
远远的,远远的,有一阵悲伤的哭声顺着热风传了过来。
须臾望着天空,忆起的,是之淇一张哭丧的脸。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因为我承诺过我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
顺着哭声寻了过去,他在离自己不远处发现站在洗手槽旁的之淇。
那一刻,须臾觉得自己没有了呼吸,整个情绪就像之淇悲伤的表情,不断的被放大,放大,放大。难过到傻了,难过到心疼了,他一把冲上去抱着茫然的之淇,不断的留着泪。
“须臾,我洗不乾净……”她空洞的眼神飘像自己的双手,水柱”哗啦哗啦”的冲着,但就是冲不净她满满的无奈。旁边是常语的桌垫,早上的红字粉笔胶水皆已洗净,但之淇依旧呆呆望着水流不断冲洗她的双手。
“须臾,我洗不乾净……”她呢喃着。
“你很乾净了!不乾净的是他们”
须臾握起之淇因为冲太多水而变皱的那双曾经细柔曾经洁白的双手。
哗啦哗啦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滴到须臾的手臂。
“谢谢你……陪着我”
须臾的心用力的缩了一下,苦涩溢了出来。你不该谢谢我的,我原本也怀疑你,不是吗?
走廊上,须臾牵着之淇的手并肩散步。
“你想去哪?”
“有你在的地方”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话才出口,须臾的微笑漠然的失去了灿烂,双脚也渐渐的失了力,停留在原地,眼眶含着泪。
“怎麽了吗?”之淇带着甜美的笑容往回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什麽?”
“嗯没事啦!!还是我们去音乐教室,我弹琴给你听”
之淇害臊的点了点头,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音乐教室。
因为音乐比赛的缘故,须臾的琴声之淇听过了无数次,每次和须臾一起练习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间,之淇总希望那一刻可以永远的暂停,一切的纷争,一切的咒骂,一切的猜疑彷佛都被他的琴声所打散。她相信,须臾的琴声一定有魔力,一种涤净心灵的魔法。只要听着他弹琴,所有的一切都是幸福而美好,如童话故事般的美丽。
之淇听着琴声满足的靠在须臾的肩上睡着了。
嘴角是甜甜的,好久不见的笑容。
须臾的双手在琴键上舞动,从最初的激昂到之後的抒情到最後的一个音消失於音乐教室,手缓缓的停了下来。
他握着之淇破皮的手,眼神空洞,彷似弥漫了大雾。
七上八下,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