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武艺不好又怎麽样呢?她倒是活得理直气壮得很!
妙得是师父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习得意兴阑珊,也就任她钻研那些偏门左道的事,成日念些没用的杂书,研究他复杂的手绘机关图……
师娘老念叨他们,气他们吃饭叫不应,把她的菜搁得凉了又凉,非得她踏进机关房作泼妇样,说要撕图砸东西的,才逼得一小一大乖乖跑出来吃饭。
想起过去三娘的嘴微微的笑,特别怀念师娘那叉腰大骂、师父摸摸鼻子又忍不住和她斗嘴的样子……
三娘小手纤纤扣上了康杰的手,这下子他原给花宵缠得不耐的怒气,给那粲若一笑息了一大半。
「我不比,我会的功夫没几招,姑娘想找人比试是找错人了,就算我肯比,也得等娃儿生下。你将来也会为妻为娘的,可有找有身之人过招之理?」
她声音娇软,不疾不徐的。她不怕,武功这种事算得上什麽?康杰又不是娶个师父进门,要这麽好的武功做什麽。
倒是花宵漾出了险笑,「哼哼,不出手……是怕众人认出你?别充傻!有本事就把香袋里的事物拿给大家看吧!」
大帐里疑云顿起,康杰忍不住看向了三娘。
她镇定若常,可花宵已身形移来,五指箕伸。
康杰眼明手快,广袖一舒,拂了开来,只想叫她知难而退。
花宵稳步站定後,不动声色,可手腕已轻轻发麻。
人都说武当以内功见长,与少林齐名,果然名不虚传。因道家最讲吐纳之法,运气收放纯厚扎实,只是没想到除了张廉……他师弟的心法修为竟不亚於他。
花宵冷哼,目中惆怅几不可辨……这手上透来的真气……竟如此熟悉。
张廉终於忍不住喝道:「邹姑娘!」她却轻蔑一笑,不理那严厉声音,举剑去削香囊。
康杰将三娘一揽,峨嵋剑法却如落雁探海,提了再刺,直追眼前。
他自从入了老狐大宅,就把配剑解了,险急之时脚踏梯云纵,把三娘送到殷元怀里,喊了句:「五妹借剑!」便抽去了殷元手中的白虹剑,回身绕到了长剑斜侧,毫无招式路数的斜劈而去,就砍在她的剑身正中。
这平平无奇,毫无章法的一击,让人对武当後辈的拙劣剑法失望之至,没想到两刃相撞後,白虹剑却化作软刃缠绕曲折,在空气中振出剑荡金鸣的好听清啸。
只见康杰一抽手,白虹霎时挺立成剑……这一卷一舒,竟把峨嵋的三尺青锋抛到了空中。
花宵顿时虎口发热,望着配剑落在康杰手中,滚烫了面颊。
康杰根本不与她斗剑,而是直接霸道优雅的卸了她的兵刃。
有少年顾惜花宵,嘟囔着剑法无奇,却给一旁的师父斥了:「你懂什麽!他是用内力逼弯了剑刃!」
真正的白虹实非软剑,若要御剑成鞭,非得内力精纯。此法其实是武当的绕指柔剑,原意是用内力控制长剑刚柔,令剑势飘忽灵动、无可捉摸,但无人用得如此当机立断,首招就大卸敌刃。
如此御剑……果决霸道!
他举剑归还,未料啪啪两个耳光,了因甩手在花宵面上,怒斥她的唐突无礼。
她行事疾风如雷,没想到教训徒儿也这般不留情面。不过这徒儿也硬气得很,没让泪珠儿掉下,只低低说了几句後,老尼忽然眉目一耸,厉声问:「千真万确?」
「徒儿……徒儿听聂前辈说的,千真万确……」
怎料师父听了反手又一巴掌抽来,暴怒的声音几乎像把刀子逼来:「怎不早说!」顿时目光阴狠,射在三娘腰间系的香囊上。
才眨眼,灰衣如电,回原地时香囊已在手中。
「还我!」三娘抢步欲夺,却被伸来的大手一把揽回。康杰心跳一快,臂已收紧,「东西还可再取……」
「不!」
他头次见三娘如此拗直,可是眼下视线撞向了老尼手上的事物时,也心头一突。
……是一副白玉棺!
那样子、那颜色,邪气逼人;蓦然触见都会心头一凛、呼吸一窒,可又忍不住摒着心里的古怪嫌恶,好奇地多看几眼……
因为这块羊脂玉洁白无瑕,通体是温润厚密的纯白色,毫无一丝杂色,是世间罕见的上好白玉……却刻做了一个棺材的模样。
顿时那颜色和那丝莹然,都变成说不出来的诡异。而康杰看着她的目光,也霎时充满了迷惘。
结发至今……从不知三娘的香袋里藏着此物。
「呸呸呸…这劳什子…邪祟得很…晦气…晦气……」「武当怕又是勾上了什麽邪门……陆老头那家伙知道,还不把这女人毙了。」
几个武林的耆老名宿一见白玉棺,肃然紧绷。了因朝人群里喊了一句:「屠半山!拿你的刀出来吧……给三姑娘瞧瞧……」
屠半山的刀是把通体乌沉沉的刀。
老尼接手後直接砍向了花宵,顿时手臂鲜血溅溢,四座譁然。
刀是活的。
那把古拙无奇的刃像醒过来似的,宛如一块通热烙铁,从饮血处开始浮出暗红血丝,蜿蜒爬满刀身。
有人起了鸡皮战栗,想起了那比鬼魅可怖、比阎王还无情的男人,他嗜杀愤怒的时候,身上也会泛起血色龙鳞,酒红的眼睛像血池子。可惜没有几个人看过他半覆面具下的脸,见过的人也都死了。
「血手罗刹……」帐里寒意顿生,各人无不摸向兵器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