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那场运动会後和亦寻哥的赛跑,现在已记不得当时的详细情况,也不晓得自己为什麽能跑得那样快。或许是不想认输的好强心,或许是单纯地好赌,又或许是想赢得胜利来反讽他小看女生的实力。
只依稀记得他後来不甘心地回家杀了小猪存钱筒,买了半糖少冰的珍珠菁茶给我。捧着冰冰的战利品,我那时只觉得──
好久没这麽快乐了。
嘴角的弧度渐渐弯起,那回忆都快被我遗忘了呢。
等等,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半糖少冰的珍珠菁茶……他怎麽会知道那是我的最爱?啊,难道是亦寻你……」
亦寻翻了翻白眼,「拜托!你现在才发现?」她阖上小说,并熄了灯。
跟亦寻并肩躺在床上,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睡不着。夜深,总是让人想很多。而且是无止境地一直往坏处联想下去,就如深深陷入流沙一般的低落绝望。
「小梓,很快就会没事的。」梦呓般的,亦寻呢喃。
***
夜好深好黑。
我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才发现面向外头的摇椅上有个人影。
「睡不着?」是亦寻哥戴着细黑框眼镜,手里捧着金庸小说。
这个人,竟然更半夜不睡觉,是想藉着月光看书吗……原来现在还有这麽诗情画意的人啊。不过怎麽也很难想像方才躲在厕所里狂笑的大男生,居然也有文弱书生的这一面。
「嗯……」
「披上吧,会着凉的。」亦寻哥拿掉眼镜,放下小说,起身将他身上的薄外套披到我身上。
暖暖的,是他的体温。
有种他就贴在我身旁,确实的安全感。
不,我在胡思乱想些什麽,一定是太晚又太疲累了。趴在栏杆上,我望着一盏盏家中的灯陆续熄了。亦寻哥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我身边,陪着我。
头越来越重,睡意终於渐渐涌上心头,太好了呢,最後一个想法浮现。
然後只记得我再也站不稳地,跌进了一个很轻却实在的怀抱。
***
「小梓,吃早餐罗!」耳边传来亦寻的声音,我转了个身,把头埋进棉被里。
「嗯……再让我睡一下。」好困……悲伤消耗了我大量的体力。况且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啊。
过了一会儿,亦寻的脚步声伴随着任务失败的叹息离去,我正在梦里暗暗欢喜她没能把我从棉被里挖出来时,隔壁房间传来了琴声。
──惨不忍睹的不合谐琴声。
急速跳动的琴音,排山倒海地窜进耳里,左右手不但节奏不协调,就连和弦也是极为对比。不断按错黑键白键,似乎让正在弹琴的人越来越不耐烦,也越飙越快。於是就这麽恶性循环地更疾速更多错误更更更糟糕──
「够了够了!我起来了、我起来了!」我烦躁地跳出床的怀抱,跺着愤懑的脚步出房门。
「起来了呀,我就说这招很有效吧!」面前站着笑盈盈的亦寻哥,顶着乱糟糟的棕发,得意地道。
「耶?」我还以为是亦寻在弹呢!他突然冒出来让我惊地稍稍退了几步。
「走,去吃早餐吧!」语毕,他便拉起我的手跑下楼梯。
不安,好像因为他的大方自然而渐地隐没,方才还在生起床气,抿着的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还是没变呢!他总是能让气氛不自觉的好起来。比乐天还乐天,这,就是我所羡慕的特质吧。
「哥,你真的成功地把小梓叫醒了啊!」亦寻已在餐桌等候,瞪大眼睛一脸好像看到了多麽伟大的事蹟。我白了她一眼,然後坐了下来。拜托,说得我好像睡的跟死猪一样很难叫醒的样子。
面前摆着微微焦黄、还冒着热呼呼香气的蛋饼,看来亦寻哥已经出门一趟了。
「快开动吧!这是我哥做的!」亦寻夹了几块到我盘里,以眼神催促我快吃吃看。
「还可以吗?」亦绍。
「好好吃!谢谢。」咬下去,起司馅入口即化,浓郁的香气触动了味蕾,亦寻哥他手艺真不是盖的!
「小梓,昨天你真的很不错哦!」亦寻说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蛤?」
「昨天半夜啊,唉呀,你什麽都不记得了吗……公主抱欸公主抱!」
公主抱?难道说我昨天睡死了以後是亦寻哥把我抱回床上的!噢天啊……
「来。不要理她。」当我正陷入不知所措之时,一双手伸了过来──
半糖少冰的珍珠菁茶。
我讶异地抬头看着手的主人,亦寻哥。
「我还记得唷!小梓最爱的饮料是这个对吧!」他笑得灿烂,递上冰冰的饮料。他笑起来好像小孩子,明明年纪比较大的,却可以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孩子特有的──
善解人意的天真。
顿时,我的心好暖好暖。记忆似乎回溯到好久以前,一幕幕欢乐的景象如跑马灯般历历在目。
他都还记得。
暖的是感动,是那久到让我近乎遗忘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