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南书房?”在季善宫门口,多半时候保持沉默的男人突然问道。
韩士舒一脚已经跨进门槛,听见这话回过头,严肃男人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只有双眸深处浅浅地荡着一层期待。韩士舒微笑道:“不了,晚上在宫里跟你一起吃饭,奏摺我昨天批得差不多了。”
路劲丞嘴角微微上扬,长腿搭上两步,牵起韩士舒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
“劲丞。”
“嗯?”
“晚上吃什麽?”
“都好,你作主。”
“你每次都让我作主。”
“我只要你多吃一点就可以了。”
“我是问你,不是说自己。”
“那什麽都做一些,你都吃,你吃不完,我吃。”
“这样是苦到谁啊…”
“………”
叨叨絮絮的话直到进了季善宫还未停止,最後晚上吃的是山菜豆腐锅,吃到一半,韩士舒往锅里加了两大瓢辣酱,汤底顿时被染得通红,严肃男人意外的喜欢这口味,虽然口头上没大加赞赏,但比平常多吃了两碗。
正餐後,两人一起分食了皇上给的豆沙包,御膳厨房做的豆沙包就算稍微凉了也一样好吃,豆沙内馅是特制特调的,完全依照韩士舒喜爱的口味,香浓绵密,甜而不腻。路劲丞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喂给韩士舒。
用完膳,韩士舒拉着路劲丞散步消食,这是以前在山上的习惯,三人饭後常常在竹林间悠闲漫步,享受轻风吹拂,一路走至附近一条山涧小溪,劲丞和孟信或去净身、或去抓鱼,或各打两桶水,三人再慢慢的走回小屋。
宫里自然不会有小溪竹林,季善宫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里都是禁宫侍卫,两人总不好牵着手晃来晃去,因此只在季善宫的小内院走动,路劲丞吩咐竹清先去烧洗澡水,竹安则预先把外围的宫人都安排走了。
“今儿是满月。”韩士舒欣喜的仰望天上玉盘点点星河。
路劲丞抬头一看,确实是满月,他走过去,一件保暖披风搭上韩士舒的肩膀。“别着凉。”
韩士舒温润的瞅着路劲丞,任他拢紧披风系带。“劲丞,我们的第一夜也是这样的满月呢。”
路劲丞勾起唇角,道:“我记得,第一次拥抱舒儿的日子。”那天,他和孟信都得到了此生珍贵逾恒的宝贝。
“你在偷笑。”韩士舒戳指男人的脸颊。
路劲丞唇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哪里在偷笑,根本就笑得很正大光明。“我是高兴,每次想起,我都高兴。”
“高兴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韩士舒故意板起脸,指头戳得更用力。
“高兴舒儿愿意跟我们成亲───在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之後。”路劲丞向後微微一仰,躲过来韩士舒的戳弄,下一刻,他含住了韩士舒的手指。
“魔族鬼族又怎麽样,你们原本就是你们,本来就没有什麽改变。”韩士舒用另一只手拍拍严肃男人的脸颊。
他知道劲丞和孟信为什麽讨厌中原人,因为中原人也讨厌他们,只因为他们是异人,是非我族类,所以就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排斥,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去喜欢一群憎恨自己、老是想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人们吧。
“只有舒儿才这样说。”路劲丞俯身轻触韩士舒的唇角,一个像羽毛般的亲吻。
“我是说真的,希望将来的大耀能更兼容并蓄,不同种族之间可以互相交流、增进了解,也许和平共处便不是难事。”仅因为外貌有异、肤色有异、生活习惯不同就彼此残杀,太奇怪了。
“舒儿不要因为我和孟信就对异族掉以轻心,心怀恶意之人确实不少。”路劲丞不免担心的提醒道。
“但心怀善意之人也不少吧,像你、像孟信、像喜儿、像八里。”韩士舒主动搂住路劲丞的脖子。“若非你和孟信,我大概没有勇气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胡说,我们的舒儿是坚韧勇敢的人,无论面临何种难关苦难,他都能坚强面对,最终超越困境。”路劲丞一脸认真。
韩士舒深深地凝视路劲丞,轻轻摇头。“没有人可以单独一个人活着而不需要他人的支撑,劲丞,这副残败肮脏的身躯,如不是有你和孟信细心疼惜,我早就不想要它了。”
“舒儿!”路劲丞冷峻的拧紧眉峰。
“你别生气,我是说『如不是』,现在当然没这种想法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过去永远都无法改变,那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我若还陷在里面,对你们、对皇兄才是更大的伤害。”从邯家庄回来,兄长知他没有失忆後,曾经含蓄的询问过当初被妖族抓走之後发生了什麽事,他简单的说了一些监禁拷问之类的话,没有多谈,毕竟说出真实的过往并不能扭转什麽,只会让皇兄自责痛苦罢了。
“…我已经杀了他们。”
韩士舒怔怔一愣。
路劲丞森冷的说:“我们把你接回山上後,我就去杀了他们,全部,那附近所有营地的妖族,一个不留!”
突兀的空白顿时横埂在两人之间,再悠久的缓缓拉长,韩士舒将下巴搁靠在严肃男人的肩膀上,仰望着满天星斗与圆明黄月,片刻後方道:“…谢谢你,劲丞。”
“不过你破坏了今晚的气氛。”韩士舒皱皱鼻子。
路先生的杀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什麽气氛?”
韩士舒凑近他的耳廓,伸出舌头轻轻一舔。“你说呢。”
“舒儿,这招哪里学来的。”路劲丞咬牙说道,颈脖的血管霎时绷凸了大半。
“半个月不见你,上一次你来,我都在忙官匠的命案,再上一次是刚搬进季善宫时,千头万绪没那心情,再之前是吵架,你和孟信瞒着我受伤躲了一个多月。”韩士舒扳着指头细细数道,语末,他眼眉含笑看向路劲丞,说:“太久了,劲丞,我想要你。”
路劲丞嘴唇一抿,一把抱起韩士舒便快速走进屋内,竹清才开头说了:“劲爷,水已经烧好……”,两人已经旋风式没了影子。
“先洗澡。”韩士舒扯了扯想直接把他搬上床的男人的头发。
路劲丞脚步一旋,将人抱进浴间,季善宫的一切设计都是皇家大器规格,浴池自然不像惜王府里的精小简朴,出水的麒麟口便有五座,烟雾缭绕、热气蒸腾,池水里已经加了香精,芬芳之气弥漫四周。
“丑话说在前头,不能在这里,你忍得住就跟我一起洗,忍不住就先回房等我,我一回儿就好。”火是他挑起来的,他也甘愿焚身,但不是在硬梆梆的石板地上,劲丞比起孟信更容易失控,若在这里就开始,事後腰酸的程度光想像现在就疼了。
路劲丞闻言表情扭曲的有些狰狞,内心的挣扎完全诚实的表现在脸上,韩士舒低笑道:“我看你先回房里等我好了。”
都做了几年的夫夫,对於想要亲热的欲望,韩士舒觉得没什麽好羞耻的,当然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也一样,只是心跳仍会不受控制的加速加快,四肢因兴奋而微微发麻。
韩士舒才解开领口的盘扣,严肃男人驱前接手了接下来的部份。
韩士舒按住他大掌,以眼神询问:你确定?
路劲丞点头,道:“我帮你洗。”双眸已然转为深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