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对於丹药炼制并无研究。”韩士舒笑着摇摇头。
曾三目露异样光芒,娓娓说道:“长生百灵露是道家相传的一种仙药,书载其可治百病、解百毒,无病无毒者服之可长保青春、永生不老,甚至飞天成仙。”
“荒谬!”段严闻言,正色痛斥:“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妄求长生,举国举民之力,耗费无数人命财货,终至家败国亡,那些帝王如今安在?长生不老之说只是无稽之谈!”
韩士舒面色如常,但显是同意段严的看法。
曾三轻摇拂尘,不急不徐的说:“段大人深明大义,不信是自然的,但您不信,不代表他人不信,长生百灵露的炼制需要数百种珍稀药材,其中一种叫做犀骨,大多数炼丹道士都认为犀骨是指三趾四蹄的雄犀牛角,此物乃西域之物,中原罕见,但少部份人则坚信犀骨指的是鬼角。”
“鬼角!?你是说鬼族之顶角吗?”段严不可思议的追问。
“是的。”曾三将拂尘搁在桌上,继续说道:“百灵露的炼制之方经过千年流传,衍生成许多种不同的版本,拿异族之躯炼制,也是其中之一。”
韩士舒不自觉的皱起眉。
“鬼族之顶角,魔族之皮血,妖族之眼白,还有他们的毛发、舌齿、心脏、头颅、脑汁,都可以炼制成药。”曾三侃侃说道。
“荒谬!荒谬!”段严甩袖大喊。“那些异族糟粕之人,嗜杀成命,凶残无度,身体若能成药,岂不比拟佛祖菩萨了!这种事情你们修道之人竟然也信!?”
“段大人可别把在下与那些妖道混为一谈,那只是少部份人的偏执妄念,在下自也认其荒谬无比。”曾三摇头晃脑的表明立场。
“曾道人是否认为官匠的被害与百灵露有关?”兜了一圈,韩士舒大致明了曾三的意思了。
“在下只是怀疑有这个可能。”曾三恭敬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惜王爷,眼底透着矫饰过的痴迷。“因为提炼精纯的犀骨,需要很多新鲜的鬼角,到了百灵露炼制的最後阶段,需要大量的精纯犀骨,可能有不肖之同道因此集体杀害鬼族人。”
“不可能。”段严直觉的驳斥。“里鸣山埋藏的屍首至少有上百人,要杀害这麽多人并不容易,难道这些异族个个都乖乖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这………”曾三顿时语塞。
韩士舒淡淡说:“若真与百灵露的炼制有关,工匠的死亡就不是出於突然的谋杀。”
韩士舒站起身,道:“听曾道人所言,这药的炼制过程并非一蹴可几,也就是说,在漫长的炼制时间内,必须持续获取包含犀骨在内的珍稀材料,将异族抓来立刻杀掉并不是明智的作法,这样既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也费时费力,更安全的作法是畜养他们。”
段严霎时惊骇的瞪大眼。“对啊,如果要抓异族人,谁会真的跑去北境外域捉捕,姑且不论异人的凶蛮,频繁往来边境既耗时又危险,边关也会严格审查不允许异族人进入。最好是在国内搜查隐匿的异族人,找到後就…威胁他们、欺骗他们,让他们配合提供材料……”
段严猛然抬起头,呼吸急促。“官册工匠未经允许不能任意离开原籍地,他们已经在耀初生根三代以上,有家累牵挂,不敢暴露身份,走不了,也报不了官,所以只好任人宰割,刚开始只是提供毛皮鲜血等无害性命之物,但当炼丹需要的时候,就一个个被杀害……”
段严说完之後按着额头,赤裸裸摆在眼前的残酷真相令他喉咙紧涩,再也吐不出只字片语。
异人是无可宽待的佞恶之辈,他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只是他不知道做出这种事情的耀初人,本身就真的比异人值得保护?…是为国除害的世外高人?
“曾道人,本王想问另外一件事。”韩士舒沉凝的说道。
“王爷请说。”曾三捏紧拂尘手柄,压抑内心的兴奋。
“除了少数想炼百灵露的无知道士之外,民间百姓是不是也认为鬼族之角是…滋补药品?”
曾三笑道:“王爷真知灼见,确实有此讹传,乡野之村、偏远地带的农夫村妇尤其笃信,在下也曾苦口相劝,教化民众这鬼族顶角并不是什麽好东西,也无疗效,但收效甚微,此观已在乡野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难怪,难怪当时的村民如此狂燥积极的搜捕根本没有危害能力的喜儿,难怪他们想将孩子带走,难怪喜儿的小角那时满是被锉开的裂伤。
宽袖下韩士舒隐忍的紧握双拳。
“王爷?”
韩士舒深吸口气。“段严,立刻派人暗中查访里鸣山附近所有道观,邻近省县也要逐一探访,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务必要找出真凶。”
“遵命,下官这就去办。”段严匆匆离去。
“曾道人,多谢您今天提供的讯息,本王不胜感激。”韩士舒拱手说道。
“不敢不敢,能对王爷有所助益,是在下的荣幸。”曾三嘴上客气,面色却露出些许得意。哼,那两个无能之辈,无法为王爷皇上分忧解劳,还敢占了国师之位,王爷应当知道了他们的无能,快快将他们赶离京城吧。
“竹安,送曾道人回道观。”韩士舒吩咐道。
“在下告辞,王爷如果任何时候需要在下,在下必效犬马之劳。”做完漂亮的结尾,曾三觉得自己打了场大胜仗,脚步都比来时轻盈几分。
曾三离开後,韩士舒立刻回到季善宫,大厅里除了竹清抱着睡着的开喜之外,还多了一抹玄色身影。
“劲丞。”韩士舒加快脚步,轻轻投入他的怀抱。“你忙完了?”
“嗯。”严肃男人依旧没什麽表情,专注的眼神只有韩士舒看得出它的柔和。
“最近事情比较多?”舒儿好像又瘦了一些。
“还好。”韩士舒笑着牵住路劲丞的手,转头看往竹清,问:“喜儿刚刚有吃饭吗?”
“回禀爷,他吃了两碗,吃完後昏昏欲睡,奴才想抱他上床,喜儿不肯,说要等您回来。”等了一回儿,劲爷就出现了,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害他紧张的不知所措。
“抱过来吧。”韩士舒张手接过小开喜,摸了摸孩子柔顺的发丝,小开喜迷迷糊糊睁开眼,细细小小的喊了声爹,把脸更往韩士舒胸膛蹭,闭上眼安心的继续睡了。
“他怎麽了?”路劲丞难得问起韩开喜的事,颇令韩士舒意外。
“吓着了,以前可能有无知村民磨喜儿的顶角入药,最近又出了异族工匠被害的事,孩子联想起不好的过往,情绪不太稳定。”韩士舒怕吵醒开喜,特意压低了音量,竹清看没有要伺候的地方就悄悄退下了。
“你呢,国师的事情还顺利吗?”
“嗯。”
“没有瞒着我又受什麽伤吧?”
“没有。”
“一个人国师府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有吃,但没舒儿睡不好。”路劲丞微微板起脸诚实抱怨,让韩士舒笑了。
韩士舒轻轻倚向严肃男人。
“劲丞。”
“嗯?”
“等哥哥的身体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拜见哥哥吧。”韩士舒轻声说道。
路劲丞的双眸陡然亮起两盏红光,舒儿的意思是…
“我想好了,也准备好了,届时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要给你和孟信。”韩士舒仰起头,温润的看向路劲丞,宝宝叫劲丞和孟信爹的时候,劲丞会开心吗?孟信会开心吗?
“我原已准备当舒儿一辈子的地下情人。”路劲丞低哑的说。
韩士舒半敛下湿润的黑眸。“我会好好跟哥哥说的,本来就不可能永远瞒着哥哥,我也…不舍你们这麽委屈,如果哥哥不同意的话,我就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说到哥哥同意为止。”他抿着嘴,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过你和孟信必须答应我,不管哥哥多生气,不管哥哥骂了什麽,你们都不可以对哥哥拳脚相向或有不礼貌的行为。”
路劲丞露出罕见的笑意,道:“我答应,他保护、养大了我们心爱的舒儿,无论如何,我和孟信都会对他保持敬意。”
<待续>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