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喝过奶了吗?”韩士舒其实不怎麽担心孩子会饿着冷着,他知道现在有人比他盯得还小心,竹清知道主子脸上那股捉狭的意味是什麽,不禁也笑了,回答道:“小主子刚喝过虎奶,太爷正哄着睡。”孩子诞生前,大家对这孩子都有一股不确定的犹疑,因此准备并不周全,要什麽缺什麽,孩子出生之後,头一个犯愁的就是奶娘,莫说山下的村子是小村落,这阵子不见得刚好有人家生子,可以寻得着奶娘,就算是寻着了,这冰天雪地的时节谁愿意出门跟你上山,去哺育别人家孩子。
幸好这个难题被张道解决了,狮山地毛,生不出好的野果蔘蔬,但飞禽走兽特别多,尤其是凶兽,他上山不知怎麽弄的,居然活生生绑来两头正在泌乳的老虎,怕奶不够,隔天又绑了两头母熊,还很体贴的把虎子和熊子一并绑来了,分别关押在二处,让他们继续喂幼兽,也轮流给小王爷供奶。
至於其他缺的,九五至尊一声令下,还有什麽不能补足的,韩士真是实实在在把侄子疼到心坎里去了,谁叫侄子长得这麽可爱,又这麽像弟弟小时候,连哭声都像弟弟的嗓音,清澈好听。
“竹清,听说是你第一个接住孩子的,这份薄礼送给你,谢谢你。”韩士舒从枕头下摸出一颗系着红绳的黄玉,依照耀初的习俗,父母要赠与孩子在世间第一眼见到之人一份礼物,作为吉利的彩头,祈望孩子一生路上能不断遇见好人碰着贵人,通常这项厚礼绝大部分都是给了接生的稳婆,韩士舒也有准备,本以为是李双,但李双昨晚拒绝了,说孩子第一眼见到的是竹清。
竹清赶紧放下药碗,恭敬的双手接过黄玉,并依照礼俗回赠贺语:“恭喜爷百子图开,喜获麟儿。”他本来不该拿这麽贵重的东西,但礼俗上不能回绝,否则将视为对孩子、对孩子父母的轻贱,竹清小心收下价值连城的黄玉,有一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麽了?”竹清似乎有心事。
“没什麽,谢谢爷。”竹清暗自把那疑问甩掉,一定是他当时又急又喜,导致一时头昏眼花看错了,方才把孩子的眼睛看成红色,那应该是胎血不小心浸到产生的错觉,孩子才出生,眼都没睁开呢,至於头上软突则是凝结的血块,擦乾净就平了,没错,应该是这样,小王爷现在不是正正常常的吗,自己实在不该再疑神疑鬼的给主子添烦添乱。
“爹爹──”韩开喜咚咚咚的小跑步挨到韩士舒身边。
“喜儿怎麽一脸是汗。”韩士舒担心的皱起眉,虽然房子里暖,但外头还是冰雪酷严,不留神很容易得风寒。
“皇伯坏,不让喜儿看弟弟。”韩开喜乖乖让哥哥帮他把汗擦乾,一边委屈的告状。
竹清一听就笑了,他看过那景象,怎麽看怎麽有趣,主子没看过,因此竹清说给他听:“太爷太疼爱孩子了,就算孩子睡着,太爷也舍不得放下,喜儿个矮根本看不到,只得在旁边跳来跳去,想争看个边边角角,这才蹦得满头大汗。”
韩士舒想像那画面也觉得好笑,孩子出生之後,兄长对开喜的态度似乎渐有好转,虽然跟对孩子没得比,但至少不像以前那般冷漠疏离。
“喜儿乖,上床陪爹睡一回儿,等睡醒之後,爹爹再让你抱弟弟可好?”
“好!抱弟弟,喜儿要抱弟弟!”韩开喜手舞足蹈的爬上床,开心的窝在韩士舒身侧,弟弟好可爱,笑起来的时候眯眯的尤其可爱,睡着时静静的样子也可爱,动起来的样子更可爱,都好可爱。
竹清伺候完剩下的药,小心的扶韩士舒躺下,生产後的身子受不得风受不得累,必须悉心调理,以免落下一辈子的病根,皇上已经秘密遣人加送了大批皇室专用最好的药材过来,日日餐餐熬煮滋补,希望爷能早日恢复往昔风华。
傍晚,韩士舒悠悠醒来,下一顿的餐饭和汤药已经备在屋内,怀里的韩开喜扭动一下身子,也跟着转醒,竹清竹安将饭菜布好,端来椅子摆放。
“士舒,感觉怎麽样?”韩士真抱着婴儿,一手撩开厚帘。
“很好,孩子还在睡?”他躺得倒有点酸了,偏偏还不能下床。
“下午醒过一回,喝饱了熊奶,玩一回儿又睡了,估计再过二三刻要再喂一次。”几天下来,韩士真把孩子的脾胃摸得清清楚楚,他可舍不得让孩子饿哭了才喂奶,虽然孩子哭起来也很惹人怜惜。
韩士真将裹着上好锦织的孩子被放到床边,韩士舒又细细的看了一次孩子的睡颜,心里涨满初为人父的喜悦,孩子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眨巴眨巴的睁开黑曜石般的湿润大眼,短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分水汽。孩子,这是他和劲丞及孟信的孩子,韩士舒温柔的触抚着孩子的眼眉鼻颊,食指刚碰到小嘴就被含了进去,指尖传来一点点细微的坚硬。
“这小子出生没多久就长了小虎牙,也不知道是不是虎奶喝多的关系。”韩士真取笑的说道。
“健康就好。”别说长小虎牙,长出角韩士舒也不会吃惊,这是孟信和劲丞的孩子啊。
韩士舒实现上午的诺言,把孩子交给韩开喜,开喜可开心了,有模有样的学大人稳稳的把弟弟环在小臂弯理,嘴里念弟弟弟弟个没完。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韩士真意示竹安开始伺候韩士舒用膳,他自己也在桌前坐下,斟了一杯酒问道。
“臣弟这几天虽然一直在睡,但也想了很多事,臣弟有一个非常情常理之提议,不知皇兄可否愿意一听。”韩士舒吃了几口清粥,看场合合适,预备说出他自怀胎之後就有的念头。
非常情常理之提议?
韩士真狐疑的搁下酒盅,道:“你说。”他这弟弟一向谨遵礼教,除了被那二个野男人略诱之外,还会有什麽非常情常理的提议?
“皇兄,这个孩子,就当作是你的吧。”韩士舒轻声说道。
“啊!?”韩士真太吃惊了,以致把酒洒了一身,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
“你是什麽意思,明明是你的孩子!”冲击太大,他连要说朕都忘了。
“这样做对您,对大耀都好。皇族只剩下您和臣弟二人,臣弟是耀初唯一的王爷,如果在皇兄尚未有後的情况下,先行有了子嗣,对皇兄、对皇权、对国家社稷之稳定都是一大威胁,臣弟无篡夺之心,却难保不法分子没有图谋逆反、挟胁叛乱之意。”韩士舒早有此思量,如果孩子有问题,这个提议他自然不会开口,如果孩子是正常的,作为皇帝之子会比作为王爷之子情况简单的多,也少去许多风雨波折。
“您放心,您就对外宣称孩子的生母身份低微,出身贫贱,不具母仪天下之姿,孩子也无克承大统之命格,待皇兄哪日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正式册立正宫娘娘之子为太子即可。”敏感的继承问题韩士舒也考虑到了,幸好韩氏开国先君祖训早有言明,传位以贤明为要,并不拘泥於嫡长子,但太子的母亲必定要为皇后,死了也要追封为国后,耀初门当户对之风甚盛,大臣们是不会上奏请求册立一介民女为后的。
“…但这对你并不公平,他是你历经千难万险才有的孩子,他应该叫你父王。”韩士真摇摇头,虽然弟弟的说法有其考量,但他还是觉得不妥。“朕能处理大臣的疑虑,你不用担心,他们掀不了天的。”
“臣弟并不觉得不公平,臣弟还是孩子的王叔,臣弟还是能随时随地看到孩子、抱到孩子,况且这样做对孩子也好,朝局凶险,身为您的孩子,他会得到更多的疼爱,更多的保护,也会少了很多的敌人。”韩士舒笑着说道。
“……”
韩士真被说服了,他也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但他心里的盘算没有完全告诉韩士舒,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在多年以後才会发生。
<待续>
长虎牙的小宝宝是偶的梦想啊~~~~>///<~~~(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