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里冷气开得好强。
在面对联考倒数计时的最後阶段里,每个人都专注地翻着书、做笔记。
该上的课程几乎都已结束,老师只是不断地发下考卷、改考卷,
然後坐在休息室里等人来问问题。
出门时,若雪忘了带外套,穿着短袖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索。
但她不单只是忘了外套而已。
昨夜和白余仁通过电话後,她唯一记得的只剩他说过的每一个字。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麽睡着的,更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来补习班。
摊在桌上的书是何时翻开的?看到了哪一页?题目作到了哪一题?
她一片空白。
午餐时间,瑞塔特地约她一起去吃饭。
「怎样?喜欢昨天的生日惊喜吗?」
若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回答。
「易正风跟你乾哥人好好喔,听到後都说一定会打给你。」
「那白余仁有打吗?我打给他的时候他不在,所以只有留言。」
听见瑞塔提起他的名字,若雪知道自己又快哭了,
但她明明就不是爱哭的人啊!
「他有说什麽吗?」
若雪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跟她後来的交往,她都放在心里没对人说,
所以瑞塔还停留在白余仁是搭讪男的印象里。
「若雪,你眼眶怎麽红红的?你眼睛很肿耶!怎麽啦?」
「而且你今天怪怪的,都不太说话。到底是怎麽了?」
「我想见他。」
一种莫名其妙的坚持。
让她理智上明明知道行为是幼稚的,却还是想去做。
还好有瑞塔逼着若雪吃完了午餐,回到补习班里继续K书。
一头雾水的她知道若雪心情低落一定跟白余仁有关,
联考迫在眉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好朋友一直恍神下去。
整个下午若雪几乎是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写着复习考卷。
连班导都发现她的不对劲,要她晚上别再留班回家好好休息。
联考即将到来,没有健康的身体等於是先投降了一半。
「夏若雪,你东西收一收回家休息。有人陪你回去吗?」
唯一适合的对象应该是室友果果,可是她不想浪费任何人读书的时间。
「老师,今天夏若雪要住我家。」
「我有摩托车,等下可以顺便载她去看医生。」
坐在身後的瑞塔拍了拍若雪,「等我一下。」
若雪则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瑞塔,
「塔塔,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没事。」
「喂!你手好冰喔!你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夏若雪,我命令你一定要去看医生!」
等班导一走开,塔塔背起包包立刻拉着若雪走出补习班。
一进电梯,塔塔就说,
「我实在很讨厌晚自习。托你的福,我可以早点回家啦!」
「谢谢你,塔塔。」
「我可是有交换条件喔!等下回我家,你一定要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
若雪允诺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後。
「你等一下,我先打电话回家跟我妈说一声。」
看着瑞塔走去公用电话,
若雪四肢无力地靠着便利商店的橱窗,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难道真的生病了?
接着若雪坐上瑞塔的摩托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飘起一阵一阵细雨。
瑞塔把车停在加油站,是要避雨吗?
雨,越下越大。
过没一会儿,一台黑色摩托车向她们靠了过来。
好熟悉的人影。
好熟悉的白衬衫。
当安全帽摘下来的那一刻,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在作梦吗?还是因为发烧产生的幻觉?
怎麽会是白余仁?
「你怎麽了?怎麽又生病了?」
白余仁伸出手摸着她的额头,「有点发烧。」
然後又转过头问塔塔,
「她去看医生了吗?烧多久了?」
「没有。她只说想见你。」
他没有多说什麽,仍继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应该是刚刚开始烧,温度还不是很高。」
「夜间门诊还没开始看。现在雨又下得这麽大…」
「你帮我看着她,我回医院一下。」
若雪看着他发动了摩托车,他又要离开她了吗?
「你不要走,好不好?再陪我一下。」
「若雪,你在发烧。等我一下,我等下就回来。」
他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听着心却都要碎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该感到满足,不是吗?
终於见到他,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可是,她却贪心地想要他多留一会儿。
雨,无情地越下越大。
若雪昏昏沈沈地听着大雨落下的声音,
塔塔也拿出仅有的一件大雨衣穿上。
白余仁到底跑去哪儿了?
「还要再等吗?」塔塔问她。
但她还来不及做决定,他就回来了。
脱下雨衣,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包药袋塞进若雪的手里,
「这是退烧止痛的药。」
「等下你带她回家後就可以先吃一颗,如果还继续烧,隔四个小时可以吃一次。」
「如果明天没有比较好,再去看一下医生。」他细心地跟瑞塔交代着,
「帮我照顾她。」
「你怎麽会有药?」塔塔不太放心的问。
「我刚回医院药局拿的,我自己感冒的时候也会吃。放心,很安全的药。」
原来,他刚刚是回医院帮她拿药。
「回去要好好休息,多喝水,知道吗?」他轻柔地抚着她发丝。
「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可不可以让她任性一次,当个贪得无厌的孩子?
「还是,你带她回去?」连塔塔都站在她这边了。
「我也很想。可是我室友都是男生,带她回去不方便,对她也不好。」
「若雪,」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说过,我不会消失,更不会不理你。」
「乖,听我的话。把身体养好,好好准备考试。」
「等你考上好学校,到时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这些话他不知说了几遍,多希望她能听进去放在心里。
但若雪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真的好怕一放手,他又会消失不见。
可是明明都见到他,也亲耳听见他的承诺,
她是不是不应该再怀疑什麽?
唉,头好痛好痛……
「你们只有一件雨衣吗?还是我的先给她穿?」
「没关系,她等下躲在後面就好了。我家很近。」
「那,雨比较小了,快载她回去吃药休息。」
「帮我好好照顾她,叫她不要乱想。」
「嗯,那我们先走了。」
听着白余仁跟塔塔的对话,头痛的若雪再也无力多说什麽。
她只能乖乖地松开手,
在大雨的夜里,
向他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