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超不懂她。」
米弈甯回到宿舍,这样对大同宣布。
江江从书桌前抬起视线看了米弈甯一眼,转过头又回到书桌前她正在精雕的公仔上头。
「哎,我早就发现到了啊!」大同理所当然的搭腔,推开桌前纸笔正色看米弈甯。
「妈的。」唉,她从来脏话都骂在心里的,今天还是骂出口啦,「大同,你早就都知道了,干嘛还要我去道歉啊?人真的很差欸!」
「两件事情又不冲突。」大同说着,一脸理所当然。
超级冲突的。
米弈甯在BitterSweet坐了一个早上才终於发现到李辰完全就不需要人道歉,也根本不想谈原谅,甚至以她那个神态,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
活生生要人气死啊!
「最好是!」米弈甯气地把随身包往桌上砸,那声响还算让人满意地大声。
江江从书桌前又一次抬起视线,瞄了一眼米弈甯的书桌,又把重心放回公仔上头。
「我跟你讲,她根本就…」米弈甯愤愤地要数落,却看到大同不解的困惑神情。
「小米,她既然不在意,那不就世界和平了吗?没事了嘛。」她说着,「我不懂你耶,你现在是在在意些什麽?」
「…你从来也没有对一件事情这麽愤慨过啊?你是不是…」
江江头也不抬的低沈语调接了一句,「大姨妈来。」
真是各种的抓狂,今天全世界都想要针对她吗?
「我、没、有!」米弈甯轻跺在地板上,「你们都没有搞懂啊!」
「什麽?」大同问着,有点好笑的看向专心一意要雕塑公仔的江江。
「她…」她可是李辰欸,她居然对我视而不见欸!
米弈甯在话语冲出口的前一刻打住,意识到这句话有多麽骄纵。她实在是从李辰身上自由自在地得到了太多,所以今天不过碰了点壁就觉得李辰事事针对自己。说真的李辰也没有特别对她怎样,不过就是少了从前那些慎重、那些小心翼翼…
这样说起来米弈甯还真的没什麽好不满的,毕竟她也是犯了错才回到李辰面前,李辰理所当然对自己没这麽好也是…
「可是她…」
这一讲起来米弈甯都觉得自己的怒气都好像显得有点荒谬了。
「可是她…变了。」
「所以,」江江冷漠的语气这样提问,视线都不移开,好像在跟公仔讲话一样,「她为什麽不能变?」
「因为…」
对呀,为什麽她不能变?
可是李辰就不应该变啊!不知道为什麽米弈甯就是对李辰有种莫名其妙的笃定,总觉得她这人…
...这人就是应该忠心耿耿的始终如一。
「小米,你又在跟谁竞争了?」大同问着,那口吻好像见过这状况不下一次那般。
「什麽啦!」虽然被看透了有点心虚,但米弈甯维持着说笑的语气质问。
「呵,」江江又再次对着公仔讲话,米弈甯真希望小颐也在宿舍,至少有谁支持她一下,「先是大同的维纳斯、再来是郑颐的精细素描、然後是…」
对啦、对啦!不用细数那些跟人竞争过的事物。
「…这次是谁?成了你不服输的受害者?」
妈的,叶江云那小婊…
「你们店长。」大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宣布结案。
「什麽鬼!大同,你这鬼话连篇也太过了!」米弈甯惊叫着跳了起来,几乎要去桌前掐大同的脖子。李辰是她的竞争者?也太…太不够格了。
江江的公仔精雕完成了,推过桌前的杂土,拉过草稿检查下一个公仔的结构,似乎这对话很像电视机忘了关的杂音。
「你不服气。」大同说,那语气很直接,也只有大同可以白目地、这麽直接把人心里隐藏起的话语说出,「因为你发现你比你店长还在乎。」
不说,还真没有发现这愤慨原来有源有头。
米弈甯已经懒得去细数自己挫败的次数,输给李辰让她感觉最不服气,好像在赌桌上失去最大的筹码,其他也都懒得提了。输了很多,跟全盘皆输没有分别,至少对爱比较的米弈甯而言是如此的。
李辰可以比她还淡然?这种剧情她不接受!难道真的像叶江云说的,这个道歉是要拯救她自己?
「庸人自扰的人类。」江江结论,检查完草稿後似乎打算休息的起身。
庸人自扰?
米弈甯在那一刻大笑了起来,对江江摇头,笑她的无知。庸人自扰这形容词是不会出现在米弈甯的生命里的。对一个思绪能简化就极简、对於旁人评判置若蚊虫细鸣的人而言,米弈甯赶场的人生,可没有一件事情够格停留到让她反覆思索的。
「你才是怪里怪气的非人类。」在大同点头同意江江真的是寝室里的异类後,米弈甯这句话为整个晚上那几乎没有交点的讨论划下句点。
结论在哪都找不到。米弈甯要在一次为自己的不悦做统整时,还真搞不清楚方向。
好样的李辰。
米弈甯在书桌前坐下,拿起吹风机帮精雕土加热的时候,在心里怒骂。
那张脸。
如果可以看出那张漠然的脸上有什麽就好。
她已经想不起从前李辰有过哪些神情,如果面无表情的种类有上百种,李辰或许是表情相当丰富的…
…面无表情又好像温和无害的模样根本很有问题,还可以诚恳不带刺的问「怎麽突然来了?」好像故友返乡一般。
超…有…问题。
好像那夜爆炸的怒火比烟花还稍纵即逝。
到底是「救自己」还是「输不起」?米弈甯懒得找理由多做解释。
不过她再一次下定决心时,已经想好再一次於BitterSweet出场时的目的。
她要李辰有表情。
哪怕是愤怒也好,你他妈的也给我有点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