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奕甯快步走进宿舍寝室,把手上一大袋用具扔到书桌上,满意听着那巨大突兀、让人缩瑟的撞击声。
「呼」地进出,像阵风一样。
「小米,有宿舍也不是让你这样用的。」大同从床的上铺探头说着。
「吵死了啦!」
米奕甯笑着骂,实际上她平常即使喜欢热闹,却也只是单纯喜欢那氛围,太过的声音实在是很让人不舒服。
她不喜欢噪音,只是因为摔东西会有种舒畅的感觉。
「算是扫到台风尾吧?」大同一边爬下床一边问着,存心要调侃,「你刚好在分手後住进宿舍来,这是我们的不幸啊…」
米奕甯耸肩,发现下课後没有洗乾净,手掌一侧还黏了些土,薄薄一层附在上头,因为风乾了所以看起来好像老老的、龟裂的皮肤。
「女孩子老把自己搞得脏兮兮」…
…米奕甯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这种评语,她从小就是那种会飞扑进泥巴坑玩耍的孩子。
「所以,你现在想聊聊伤心事吗?」大同下了床伸展了背部,推开桌上纸笔,轻轻靠着桌沿问着米奕甯,「…或是给我一些可以茶余饭後的八卦也好啦!」
「你真是猫哭耗子,好讨人厌哦…」米奕甯呵呵笑着说,「如果是关於『男朋友』这种生物,我只能告诉你…」
大同露出期待的神情。
「…味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在大同要爆粗口骂她「臭婊子」或是「小贱货」的时刻,米奕甯很快地又加上注解。
「感情在我能发现以前早就淡了,早就应该分,只是我们都在哄骗自己一定走得下去。」米奕甯解释,「…就很像一个从小追到大的明星,即使过气了仍然还是买了他的专辑啊…」
说完她自己想了想,抬头看大同半眯的质疑眼神,於是做了另一个譬喻。
「…又或是说,就像你连画了三周的精细素描,明知道那张对照的照片画质太差根本就画不下去,可是画到这步田地你就是死不放弃。」
「好啦!好啦!」大同扯了扯宽松的裤管制止米奕甯的话,显然并不想听见素描的问题再次被点明。
米奕甯带着笑意起身换舒适的衣服穿。
果然,果然有些感情早就该割舍,原来一直都是自己死缠烂打、一直执迷不悟以为还有希望…
在离开Bitter&Sweet之後,多了好多空闲的时间。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知道日子没有从前充实,但生活突然间轻松了好多,多了许多时间厘清自己。
「我今天有经过你以前打工的咖啡厅欸!」
大同的声音震在米奕甯的耳膜上,几乎跟她的思想同步,吓了她好大一跳。
「是喔。」她敷衍地回答。
Bitter&Sweet几个月前的东西了,那是米奕甯最没有想到的结尾,李辰她好像起了什麽化学作用那般突然的大爆炸了。
或许因为李辰从来都像软糖一样任人摆布的模样,而使得米奕甯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居然不知所措地选择也以怒气来面对;又或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活得很任性、很随心所欲,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促使她失控的抵制着李辰对自己的责备。
即使过了这麽久,米奕甯心底某处也知道自己是错的,她还是不肯承认当初李辰实在很有资格生气。
既然过去了,也没什麽好去回想的吧?
说实在,李辰从来对她就不是个重要的人,米奕甯朋友这麽多,并不缺李辰这一个,尤其是这麽安静无味的一个。
这麽说是残酷了点,但这是事实。如果扪心自问,应该并不是你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摆在心头的第一位才是,本来,任何事情都有先有後,友谊也一样。
「以前听你一直抱怨,还以为…」大同说着顿了顿,露出赞叹的神情,「那是一家很棒的店欸!」
「是啊,那是很棒的店。」说着米奕甯心情都要差了。
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喜欢那家店,但是并不能说那咖啡厅没有什麽可憎的地方。
「我也看到你那个店长了耶…」大同骚了骚凌乱头发下的颈子,「是很有魅力的女人啊!」
米奕甯本来心头乱糟糟的,听着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最根本的品味问题。」说着手指着大同。
大同皱起眉头,一把拍掉米奕甯指着自己的手。
「当你一手指着别人的鼻锥肌时,有另外三指也指着自己。」
「…除了美感崩坏外,还有点艺用解剖中毒。」米奕甯结论,呵呵笑着。
生活本来就分割成好多块的,跟米奕甯的交友一样,各式各样的朋友、各式各样的来源、各式各样的性格,有各种分类。
米奕甯一直都跟韩诏杰还有程幼玮保持着联络。
在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程幼玮传了讯息给自己。
「你要走了吗?」
言简意赅,米奕甯瞪着萤幕搞不清楚程幼玮这语气到底是严肃还是平常的轻浮。
「对,看来是这样子了。」事情演变到这里,想留也是不可能了吧?
「好吧!」程幼玮这麽回应,意外的没有其他打哈哈的字句,「这样也好…」
「…那小米,祝你顺利哦!下次见,可能就要看缘分了,哈哈哈…」
米奕甯太没有想到,那个最粗鲁的人在离别的时刻反而对自己最温和;而那最温柔的人却怒吼着把自己送走。
对她而言,这个生活圈不可行了,那就抛弃吧!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地方容纳得下她。朋友也是,这群朋友相处不下去了,那也不用强求,她大可以从另一群人身上寻得慰藉。
Bitter&Sweet那个地方太像李辰,对米奕甯而言是个淡而无味的地方,生活毫无起伏,会到那个地方的客人偶尔喜欢闲聊,但大部份也跟李辰一样,或是根本受到那环境影响,选择安静一个人独坐。
这对米奕甯而言,太缺乏吸引力的环境。
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一直到了离开後,才感觉好像缺了点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