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再见到并肩作战的队友,即便是生性淡然的手冢,在看到从巴士上鱼贯而出的青学正选们时,沈静的眼眸中也透出了微微激动的神色。
“部长。”眼眸的余光第一个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修长身影,微微顿住了脚步,少年用特有的沙哑嗓音轻轻唤了一声。
抿直的唇线扬起些许弧度,目光在精致的脸蛋上停留了片刻,手冢转眼看向掩饰不住满脸激动的队友们:“你们都来了,欢迎。”
将众人迎回疗养院的小客厅,略有些迟疑地接过大石递来的关东大赛冠军奖牌,手冢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後,将目光留驻在站在屋角的小小少年身上。“越前,我看过大石寄来的关东大赛录像。和真田的比赛,你打得不错。”
金色的猫眸中掺杂着丝丝喜悦,少年仰头看着一直敬仰的部长,又很快在对方关注的目光下低头。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拉低帽檐,小小声道:“谢谢。”
“但是,还是有很多空隙需要注意。”看着自己说话瞬间不满皱眉的少年,手冢止不住唇角的弧度继续上扬,眼眸中流露一丝别样的情绪。
眼见自家小小支柱被点名训话,众正选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戏般地瞅着那向来跩跩的孩子在笑声中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般地低吼:“你们笑得太过分了!”
唯有不二,在这欢乐的气氛里静静地靠着墙,漂亮的冰蓝色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手冢写满愉悦的俊脸。
笑闹够了,看着少年气嘟嘟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困倦神态,想了想,道:“本来约好了人跟你们见面,但对方有事耽搁了,今天就先休息了吧。”
将众人送回房间休息,手冢回身望着仍靠在墙边,一脸高深莫测的不二,长眉微皱。“有事要说吗,不二?”
“有些事,稍微想和你说说。”优雅的唇线微微扬起,不二抬了抬手,示意手冢跟上。“其实我也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静静地跟在不二身後,听着惯有的温和声线,手冢没有吭声,却也似乎明白不二要说的是什麽了。
“你还记不记得关东大赛前,有一次越前向我们问起过一个人。”走到花园偏僻的一角站定,不二转过头,微眯着眼笑盈盈地看向手冢。
“幸村?”
看着向来冷凝严肃的俊脸突然阴沈下去,不二脸上的笑越发灿烂。“那你也该听说立海大部长幸村精市住院的消息吧。”
微微疑惑地挑眉,手冢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不二没有丝毫笑意的冰蓝眼眸。幸村住院的事,是听大石说起过,但和他有什麽关系?
抬头迎上手冢沈静的眼,不二轻轻叹了口气,斜倚在梧桐树下。沈默了片刻,他低声道:“关东大赛对阵六角中的那天,幸村出现在我们的场地,看完了越前的比赛。”瞥了眼仍是面无表情的手冢,他继续扔出一记重磅炸弹:“比赛完之後,越前陪幸村回家了。”
“你怎麽知道?”眉心微动,手冢刻意凝起一脸冷漠,淡淡地反问。仿佛後面的一句话,只是不二的猜测。
微扬的唇角勾勒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不二动也不动地盯着深沈的黑眸,轻笑不止:“因为我听到了。不止是我,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越前的话。因为越前根本没有回避我们。”
“我还没说完呢,手冢。”看着手冢紧抿的唇微微翕动,在他说话之前,不二出声打断。“决赛那天,立海大正选球员除了第一单打的真田,全部提前离场。越前告诉我们,幸村在那天要动手术。”
“决赛结束後,越前送我去金井综合医院检查,然後去了幸村的病房。”
“我要说的说完了,手冢。”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不二仿佛累极了一般,将头轻轻靠着树干,眉宇间闪动着一丝隐隐的伤感。
安静地听完了不二的话,手冢抿直了唇,插在裤兜中的手紧握成拳。
他明白不二的意思。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那个被他放在心底一直关注着的孩子,那个让他冒着手臂伤势再度加重也要提点的孩子,那个以为即使离开了半个地球的距离也会记得他的孩子,眼中占进了别人。
沈默了许久,手冢轻声开口,低沈的嗓音里有一丝挣扎:“你曾经告诉我,我离开的那天,越前哭了。”
“是呀,我很嫉妒呢。”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掩住眼,不二微笑的唇角微微抽搐。他还记得那天,在人群散尽後的活动室里,那双含着点点晶莹的琥珀猫眸。
垂头,紧紧闭上双眼,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泛起一丝尖锐的疼。很久之後,他问:“他们交往了吗?”
“没有吧。估计那孩子根本就没朝那方面想呢。”微微叹息着苦笑,不二低下头,任凭冰冷柔软的褐色发丝掩住满脸的伤感脆弱。“原以为,最强的竞争对手是你呢,手冢。”
不二含蓄而直白地表明心意,手冢听得明白,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苦涩的弧度。“是啊,我也一直这麽以为。”
“你准备怎麽做呢,手冢。”声音中透着一丝茫然,就像此刻不二的心情。
不是没有尝试过更近一步。可每次稍微跨出一点点,就能看见那孩子眼中的退拒和不自在。甚至不能像菊丸和桃城那样,肆无忌惮地搂抱。
“我不知道。”微微沙哑地叹息,疼痛纠结於心,让俊美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愈发黯淡。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渐渐走远。
“你知道吗,手冢。我宁愿是你。”眼中微微泛起的灼热让不二忙不迭地扭过头,不让身旁的好友看到自己的脆弱无助。
我宁愿是你,至少我还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像这样,莫名地就被出局了。
无言地听着不二些微颤抖的声音,手冢紧紧握着拳,任凭指尖刺痛了掌心。是啊,他也是这样以为的,那双金色的猫眼总是追逐着自己,他还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也许,也许越前只是像想战胜我那样,战胜幸村吧。”低沈的嗓音里带着点点希望,手冢像是在说服不二,又像是说服自己。
战胜幸村?的确,幸村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但已经病到需要手术治疗的幸村有机会向那孩子展现他强悍的一面?但如果这样想,心里会好受一些吧,至少没有那麽绝望了。
“也许吧。”叹息着,不二决定结束这没有结果的谈话,站直了身体朝住处走去。走了几步之後,他突然回过头,望着依旧低着头沈默的手冢,温和的声线里盈满谁也无法撼动的坚决:“手冢,即使真的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啊。”仰起头,望着慕尼黑蓝色的天空,手冢放任自己的脆弱在眼中流露。
是啊,不会放手的,那个骄傲的孩子,那个曾经为他的离开流过泪的孩子,怎麽可能放得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