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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科瑞镇以前的豪华旅馆喔!」郝沛荷一边扬着手上拿着的有关科瑞镇的资料,一边看着眼前的两层楼建筑物说。
此时,已近日暮,路旁两、三棵树木的影子斜映在旅馆前的小广场上,阵阵凉风吹来,叫广场上的树影也跟着左右摇摆。
一只有着金黄色毛的老狗躺在旅馆前的大门旁,见到申、郝二人来到时,仅仅稍微抬头望一眼,尾巴象徵性的摇两下算是尽了守门的责任後,便又趴回地上去了。
「亲爱的……」郝沛荷伸手挽住申韶修的手臂,语气有点感伤的说:「这旅馆让我感到心里有点郁闷。」
申韶修明白她的意思,望着这曾经接待过无数赫赫名流的毫华旅馆,如今却变得如此落魄,他的心也随之沉重了。
虽然旅馆外墙上的「科瑞旅馆」字样仍是清晰可辨,但旅馆的广场上已没有来来往往的汽车,旅馆里柜台前也没有充满等着住房的旅客,有的只是废弃长锈的农耕机械及一堆不知名、随意放置的杂物。
「我中午不应该跑去睡午睡的!」郝沛荷说:「那麽我们就可以早一点出来逛,我也不会这麽感伤了!」
不懂!睡午睡和感伤有何关连?「什麽意思?」申韶修转头问她。
「就是现在是傍晚,太阳快下山了,本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情景就已够叫人心里感到闷闷的了,现在看到这些……」郝沛荷以下巴比着前面的旅馆,再说:「让人觉得没有什麽是永久的,风光只是一时罢了。」
「你的意思是……」申韶修大概有点懂了,他下结论说:「如果你没睡午睡,早一点出来逛的话,就不会看到夕阳,那眼前的景物也就不会像现在让你感到伤心难过了?」
「嗯。」她点头,「不,不是。」她摇头。
「呃……」
看到申韶修茫然的表情,郝沛荷马上解释:「没看到夕阳,眼前的景物还是会让人难过,不过程度上不会像现在这麽严重。」
「嗯。」他点头,完全明白「心由境生」的道理。
郝沛荷深吸口气後,决定鼓起精神来,於是将手上的资料交给申韶修,说:「亲爱的,帮我拿着一下,等我帮这地方照几张照片後,我们就往科瑞镇的旧火车站出发!」
「好。」他应了声,立刻把资料接过手来。
而就当郝沛荷的相机在那里「喀嚓、喀嚓」的响个不停时,没事做的申韶修便顺手把郝沛荷交给他的资料拿来读一读,他发现资料上有一张「科瑞旅馆」的老照片。
他眯起眼睛来读黑白照片上印的白色小字,「哦,这张照片是1910年时照的。」他开始比对眼前这幢建筑物与照片里的「科瑞旅馆」有何不同。
「嗯,虽然是黑白照片,但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得出来,以前旅馆的颜色绝对不是现在的浅黄色。」照片里,科瑞旅馆的外墙呈深灰色,门框及窗框是白色的,二楼有四扇窗户,一楼是大门及五扇窗户,但现在的科瑞旅馆──「看不出来有窗框,窗户上的玻璃也都破了。」申韶修摇摇头,感叹世事的多变,「宝贝,照片照好了没有?」他忽然很想赶快离开此地,因眼前的萧条叫他快得忧郁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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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之後──
「唉!唉!唉!」看到旧火车站的惨景,郝沛荷忍不住连叹三声。
「过不了多久之後,这科瑞镇恐怕真的会成为鬼镇了。」申韶修也是不胜唏嘘。
「可是火车站墙上的黄色油漆看上去还很鲜艳耶!感觉好像有人在做维修!」郝沛荷一边说,一边举起相机来照相。
「嗯。」申韶修同意,不过,看到封住门窗的崭新木板时,他也知维修这火车站的人──很可能就是科瑞镇的现任镇长,已放弃振兴此地的想法了。
申韶修记得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此火车站的门窗并没有被钉死,他和杨海静还曾经走进火车站里去看一看。「海静……」申韶修忍不住想起他和杨海静的那段婚姻:就如这火车站,虽然他很努力的在维修,但是,他最後不得不放弃……不,不对,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就因他没有放弃,所以杨海静与赵志辰才会死!如果,他当时能像维修此火车站的那个人一样,明智的选择放弃的话,那麽……
「哇!资料上照片里的石阶,就是这个石阶呀!」郝沛荷兴奋的声音,打断申韶修的冥想,将他拉回现实来。
「是吗?」申韶修走到郝沛荷的身旁来,探头看她手中的资料,「坐在石阶上的人是谁?资料里有提到吗?」他伸指比着那张黑白照片,想藉与郝沛荷的互动,让自己别再陷入过去的痛苦深渊中。
「我看看。」郝沛荷很快的将手中的资料读过去,然後回答说:「哦!坐在石阶上的人原来是科瑞镇的创建人──科瑞先生啦!」
「是吗?」申韶修淡淡的应了一声,大大不同於郝沛荷那「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口吻。
「嗯!真没想到……」郝沛荷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这个小小的火车站,曾经有四百多万名旅客经过!」
「哦?」这回应也不是充满热忱。
「嗯!」郝沛荷无视他的反应,继续以她充满热血的语气说:「但是铁路公司太没有道义、太无情了!居然在这附近的铜矿场关闭的第二天,将火车停驶,於是从此再也没有火车开上这几条轨道……」她比着前面月台下长满野草的火车铁轨,抱不平的再说:「也再没有火车旅客上下这个火车站月台了!」
「嗯。」一听,申韶修立刻点头,心想:就像杨海静一样,没有道义,很无情,说走就走。
「真希望我能帮科瑞镇做一点事。」突然间,郝沛荷的语调听起来有无助感。
「咦?什麽意思?」郝沛荷的无助语调终於引起他的注意。
「哦,就是我不知道我的旅游文章能帮科瑞镇带来多少游客?看目前的情况,我怕我的文章都还没刊出,科瑞镇的最後一户人家便已搬走,而科瑞镇也跟着变成没人住的鬼镇了!唉!有些事真的不是你尽力就能挽救的呀!」
「是,没错!」就像他和杨海静的婚姻,他如何的想挽救也是救不回来……啊!他在做什麽?他今天怎麽了?为何又一直在想他和杨海静之间的种种呢?──申韶修赶快把自己的心思意念拉回来,振作一下精神,说:「宝贝,这里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往前面那间红色的废弃小学校过去吧!」虽然那间小学校只有一间教室,同时门窗也是都被木板给钉上了,其实没有什麽可看的,但即使再没有看头,因它曾是科瑞镇的历史之一,所以申韶修觉得他还是该鼓励郝沛荷过去看一眼,将历史留在她的相机及文章里,免得以後无人知它的存在。
「好!」郝沛荷马上「好配合」,把照相机和笔记本放回背包里,然後挽上申韶修的手臂,满脸笑容的对他说:「亲爱的,我们出发吧!」
申韶修也朝她笑一笑,是的,他需要的是郝沛荷带进他生命里的阳光,而不是杨海静企图留给他的阴霾,他不会再次陷入杨海静的陷阱了,他不会再一次被杨海静给骗了,他……停、停、停!不要想杨海静了,要想郝沛荷、郝沛荷、郝沛荷!──他在心里严厉的斥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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