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下来的奔波加上箭伤,尉迟沁大病了一场。
偏偏她又挂心着疏洪一事,就怕撤坝不顺,仍免不去洪害,让她依旧寝食难安,身体如此拖磨着,自是康复得极慢。
撤坝那日她犹抱病在榻,一听见开门声就急急起身,「怎麽这麽快?疏洪可还顺利?」
「这奴家可就不清楚了。」回答的是一道娇媚女嗓。
「艳姬?你为何又来此?」她一愣,没料到来人是艳姬。
「太子殿下托奴家来做说客,主子既然开口了,下属不管是刀山油锅,总得来走一遭。」她娇娇一笑,再自然不过的坐上她床畔,手抚过她精致却苍白的容颜。
「若是为了此事,我已回过风起。」她咳了几声,不自在格开艳姬过於亲热的手。
「我们也知尉迟参军是个聪明人,断然不肯吃亏。若你助殿下登基,除西北完璧归赵,殿下亦允诺在位期间,绝不对炽炎兴兵,至少可保两国数十年太平。」
她眼波流转,又趁胜追击,「就算西北战况对炽炎有利,但要全数收回仍得花上一段时间,军饷、兵马都是庞大开支,我不相信炽炎里没有反对声浪,当真能耗上那麽久吗?最重要的是─你的女儿身又能瞒到何时。」
字字戳中软肋,尉迟沁不自觉紧攥了袖口,无言以对。
「尉迟参军是个聪明人,自知如何取舍。当初你为了让风驰陷入内忧,除允了替我寻回太子,甚至肯服下情蛊委身於向爷,以他纯阳元精养蛊,助太子重见光明,心中自也料到了殿下今日找你加入他麾下,如今是什麽让你犹豫了?可是当真对向爷动了心?」艳姬手指看似无聊的把玩发丝,眸底却闪着精光。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有考量。」尉迟沁别开眼,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是吗?」她没打算放过她,步步进逼,「炽炎已投入太多兵力在西北战线,若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必定是腹背受敌,你当真要如此犹豫下去?」
终是垂下了眼,她沉默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艳姬姑娘确实是个好说客,让我思量几日,月圆之前必有答覆。」
「尉迟参军,我知你我都是同一种人。」闻言,艳姬依旧妩媚娇笑,眸中却闪着不明的情绪,「为了自己所要的,什麽都可以舍得去,身是如此,心亦然。」
「艳姬姑娘…」捕捉到她眼底的苍凉,尉迟沁轻叹,「风起不是个值得你如此的人。」
「我也知道,但你可以为利舍情,我却是舍尽所有利只为换一份情。」她向来娇媚的脸庞竟也黯淡了下来,随即掩去,「我话已带到,你自己衡量吧。」
目送佳人离去,尉迟沁心绪纷乱,长时间下来的寝食难安已透支她的体力,加上心事重重,让她倦极。
「放心,我只是想与你做场交易…」
恍惚之间,她又听到艳姬娇媚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就见她光裸匀称的身子坐在自己身上。
知道自己又做了恶梦,她想强逼自己睁开眼醒来,却无能为力。
「烨都底下有个凤凰石阵你可知?那四通八达的地道,对你伏击风军极为有利,我可以给你石阵的地图,助你一臂之力。」艳姬吐气如兰,香味却薰得她头晕目眩。
「姑娘不可能平白无故出手相助,可是别有所图?」
「呵,你果真是个聪明人。奴家也实不相瞒,风驰国被废的太子因身重剧毒,不得以躲入石阵,我这次掳你前来,正是要以你要胁向止戈,取他纯阳血脉养蛊替太子解毒。不过你是个女儿身,事情又更好办了,你若替我以身养蛊,汲取向止戈的元精,养出的蛊卵解毒效力更佳。」
「这事…我不愿意。」她不是没有被打动,但要牺牲自己的清白,却是难上加难,沉默许久後方艰涩开口。
「这交易绝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虽不清楚你为何女扮男装混入炎军,但既敢冒此大险,想来是对西北势在必得,你若想攻下烨都、讨回西北,救出风驰太子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太子为讨回皇位,必然会让风驰陷入内斗,届时正是你炽炎的大好时机。」艳姬舌灿莲花,句句都是诱惑。
「你放心,情蛊本就是催化男女情慾的圣物,一开始植入情蛊就如同中了媚药,向爷为了救你,断然会与你交欢,一旦男女合和,情蛊便会产出蛊卵,只是後续如何让蛊卵持续汲取男人元精,就看你的努力了,甚至你也不用担心有妊,蛊卵会全数吸收元精,不影响你留在炎军的计划。」
「但…」脑筋动得飞快,她衡量着利弊得失,仍踌躇。
「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我留了信物给向爷,他马上就会找上此处,届时就错此良机了,西北与女人家无谓的矜持,你自己衡量吧。」
被强迫回忆起这些画面,尉迟沁颓然的闭上眼,她不用继续重温,也知道自己会做出怎麽样的回覆,心下满是苦涩。
再睁眼画面已然翻转。
那是她醉卧在民宅内之时,亲爹的忌日让她收回西北的决心更坚,一杯杯黄汤下肚,手心却冒汗不停。
为继续取精养蛊卵,她不得不主动勾引向止戈,只能藉酒装疯,心一横,动作大胆了起来。
她仗着几分酒意,伸手去拉他的腰带,手有意无意的滑过他的腹部。
向止戈显然只当她酒醉,声音有着压抑,「你酒醒後会後悔的。」
「我没醉。你是向止戈,我知道的。」
她这话确实是实话,但男人不知,而後来他眼里盈满的怜惜更让她自惭形秽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好脏。
「不,别这样看我,我不过是在利用你─」她在心底呐喊着,却说不出口,全化作泪珠滚滚而下。
画面又换。
「沁儿,我要你。」男人的声音霸道而蛮横,「我知道你也要我,只是有很多女人家才挂心的婆妈顾虑,但我才不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天塌下来,老子帮你担。」
「向二,你这般…」她说着,见他不自觉的屏气以待,一颗心融得一塌糊涂,却也隐隐作痛,知道自己不值他待她如此,仍旧抗拒不了他,最後化为幽幽一句─
「那我欠你的,只能待来生还清了。」
是啊,她欠他何其多。
颊上一道湿冷滑过,尉迟沁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
为自己不择手段,以身搏利而哭,也为自己处心积虑设计向止戈,枉费他一片真心而哭。
她已愧对向止戈,如今又怎麽舍得下他呵。
所以她纵使知道卑鄙的自己没资格,仍要死皮赖脸的贪求他的爱,她就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想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