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疾驰,尉迟沁心头亦随着马蹄起落,惴惴不安。
她知道自己这次鲁莽了。
自大军出发前往焚将上游一来,她没有一天能够安眠,饶是她七窍玲珑,仍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军中不乏与张参交过手的老将,虽是敌军,但那些老将对他是评价极高,赞他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忠心耿耿。
如此碧血丹心的猛将,要他投降断然是不可能,但若让他转为投入风起麾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她不确定风起的下落,凭着一股冲动就疾奔而出,全然不像她平时谋定而後动的个性。
想来真是受某人影响极深,她苦笑不已。
算不清自己赶了几个日夜的路,她终於抵达烨都西麓,颊上、身上多的是被树枝划破的伤痕,狼狈不堪。
凭着印象找到木屋,她翻身下马,急切敲门。
「谁?」艳姬开了门,眼中不掩诧异,脸上依旧挂着媚笑,吐气如兰,「尉迟参军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了。」
「风起可在此?」开门见山。
犹疑了一会,但见她神色凝重,艳姬最终仍颔首,领着她入内。
随在她身後入内,只见风起双眸紧闭,气定神闲的打坐吐纳。
「尉迟参见风起殿下。」她单膝跪下。
「尉迟参军之事我已听艳姬说过,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现下西北战事正烈,你何以来此?」他未睁眼,口气慵懒,却掩不去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气势沉稳如山。
「尉迟正是为此而来。」据实以告,「殿下可知张参此将?」
「本王知道。张参确实是个猛将,可惜我皇弟有眼无珠,不知重用。」
「如今张参驻守朱雀关,我军久攻不下,不得采取水攻,欲在焚江上游筑坝冲关,但此洪一泄,风驰必定民不聊生,我军亦不乐见央及无辜百姓…殿下目前势力渐兴,仍不足与风皇对抗,张参旗下三万精兵,正是殿下所需。」她娓娓道来,不忘利诱。
「所以你是要我出面劝降张参?」风起依旧淡然。
「正是。」她直言不讳,「这场交易你我是各取所需,我助殿下取得三万精兵,殿下亦要允我,取得兵马後退出西北战事,绝不插手。」
「万万不可,殿下身上之毒未解,怎能犯险。」艳姬插了口,语气不掩急切。
尉迟沁娇躯一僵,目光落在风起从未睁开过的眼,「殿下尚未重见天日?」
「尉迟参军以身喂养的情蛊之卵确实能解百毒,但需耗上数月,虽在近日能解,连我都不能确定何时可以康复。」艳姬低低一叹。
她紧握起拳,强忍下叹息,无力感顿时全涌上心头。
风起是计中的关键人物,若他无法及时赶至,一切都是空谈…
「筑罢冲关一事影响风驰百姓生计甚钜,若殿下有幸夺回皇位,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殿下若贤德,就别弃他们於不顾。」她垂下眸,已无初来时的急切,但仍怀抱一丝希望,「此时距大坝完工之期仍有七日,我会尽我所能再拖上几日,若殿下能赶在那之前恢复眼力,盼殿下考虑尉迟所提之计。」
「本王知道了。」风起应了声,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尉迟告辞。」
尉迟沁一揖,缓缓步出木屋,耳里依稀听的到艳姬的劝告。
「殿下千万三思,此行一去凶险难测,二皇子仍严密关切殿下动向,若那张参不肯降,岂不是自投罗网,更何况清风已在筹备兵马,殿下不需如此冒险─」
不再去听风起回了什麽,她最後还是藏不住无助的长叹,步履沉重如心上的大石,旁徨了起来,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