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长,一灯如豆。
尉迟沁仍没有睡意,修长玉指在兵力部署图上游走,让棋子灵活的在纸上行军。
红蓝小棋对峙,随着纤指轻移,展开一场搏杀,激烈交锋。
一时万物静谧,只闻木棋在纸上起落,喀喀作响,沉重的教人心烦。
然几番推演下来,纸上只剩点点残兵,一旁散落的死棋无数,终是落入僵局。
这样的结果让尉迟沁轻蹙起眉,一下撤去了所有布局。
无奈的将棋子归回定位,重启新局,她指尖轻敲桌面,不住思量。
「将军。」不料有人显然无视於规则,直接抓起了蓝军主将,握入掌中。
「没有人这样的。」抬眸望向来人,她有些啼笑皆非,心房莫名鼓噪了起来。
「老子高兴怎样就怎样。」向止戈一撇嘴,手往後一抛,棋子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对他这般霸道的举动无奈轻叹,她起身要去拾,却被他拦腰横档。
「不许捡,老子不盯着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现在都什麽时辰了,睡觉!」他口吻是一贯的专断,一把将她抱起。
「我不要,我还不累。」
「驳回。」他不顾她的抗议,硬是把她架上了床榻,牢牢紧锁在怀中。
「你这人总是这样恣意妄为。」被他的体温煨热了眼眶,尉迟沁嘴一瘪,顿时有些委屈,闷了好些天的情绪冲口而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座小庙可供不起你这个大和尚。」
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彷佛自己真是什麽深闺怨妇,话听起来竟似娇嗔。
这样一番话却教男人扬起嘴角,连眼尾都遮不住愉悦。
「沁儿。」他心情极好的低唤。
她大窘,薄薄的脸皮简直要被红潮胀破,别开脸,紧抿着唇怪自己失言。
「我家的沁儿真别扭。」他不容许她逃避,扳正她的脸,撑起身子细细端详她,「个性这般别扭,脸色这般别扭,连嘴都这麽别扭。」
他嘲笑的说着,吻却轻柔的落下,最後印上粉唇。
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她,眼底星光灿烂,「偏偏你这人这般别扭、这般不可爱,老子还是栽了。」
「你…」愣了。
深吸了口气,他豁出去似的宣誓着,「尉迟沁,我也管不了你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老子来是要告诉你,我向二当真栽在你手上,谁也不要,只要你!」
然後她陷入长长的静默。
向止戈的情意她是猜的出几分的,却没料到他今日会说得这般明白。
那一日,他说了要当她的家人,是怎麽样的家人,他不提,她也就不问。
一开始她冒着诛九族的欺君大罪也要放手一搏,但未来收复了西北,「尉迟逊」断然不能继续存在。
她该何去何从?她也不知道,又能给他什麽承诺?
所以纵使她也对他有情,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但她果真是个自私的人,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下贪索着他的陪伴,眷恋着他的怜惜,从来不明白拒绝他的亲近。
那天钦差问他成亲一事,她当下是天旋地转,身旁兄弟们的笑闹更震得她双耳欲聋。
她知道自己和六公主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只觉得羞愧,无法若无其事的笑贺他,所以她转身就逃。
而那夜向止戈的话她也听得一字不漏,但那满腔的情意全是重石,沉甸甸的压在她心上,苛责着她怎麽能够如此自私的拖累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
她真的对不起他,所以她宁可短痛一阵,也不愿再耽误他,强令自己做出漠然的态度,而他也拂袖而去,看来当真伤了心。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遍,好似这样就可以填补心里塌陷的一块。
偏偏他现下又来纠缠不休,又教她如何是好。
「向二,我给不起你什麽。」她幽幽长叹,他既要把话挑明了讲,她也毫不隐瞒。
「老子也什麽都不要,只要你一颗真心。」悍然回应。
唇瓣开阖了半晌,在他清澈的目光逼视下,她着实说不出违心之论,毕竟他要的,她不是给不起,而是早已遗落在他身上了呵。
「沁儿,我要你。」得不到回应,他再度重申,甚至妄自下了结论,「我知道你也要我,只是有很多娘们才挂心的婆妈顾虑,但我才不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天塌下来,老子帮你担。」
她运筹帷幄,守住多少城池,却不知道如何抵挡这霸道男人的攻势,她守不了,也不想守,乾脆弃甲投降。
「向二,你这般…」她略略一顿,却捕捉到他瞬间屏气,心房不禁柔软了起来,「那我欠你的,只能待来生还清了。」
「我就知道你也要我、你也要我的。」他欣喜若狂,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阵猛亲。
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有些啼笑皆非,她藕臂轻环,俏脸羞红,「是,我尉迟沁也是非要你向二不可。」
坦承了情意,热吻更炽,不需再试探彼此的真心,两舌忘我的交缠,再不分你我。
向止戈再也按耐不住,手向下游移,探入衣襟感受她的体温。
「今天先别,我、我倦了。」气息不稳,她仍挡下了他不规矩的手,另一手轻拢衣衫,就怕臂上的咬伤被他追问,「这几日你不在,我睡的不好。」
闻言,他得意的扬了扬嘴角,显然她的话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好吧,一样记在来生的帐上。」
她为他的话赧红了颊,将脸深埋进他的肩窝,也换来他的紧拥。
夜深,相偎的身躯如此契合,彷佛天生本就该交颈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