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洛站在熟悉的大学校园里,偏着头,有些疑惑。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但从未这麽清楚知道自己正身处梦中……确切点,他更像是掉进了某个回忆片段里。
突然,他看见当年的自己走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他身後,表情慵懒却带着轻嘲。
单洛皱着眉,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是刚升大二的自己。
「新生?」少年慵懒问着单洛身後的女孩。
「嗯。」
「在这做什麽?」
「宿舍不见了。」女孩认真回答。
「……」少年明显被噎了下,僵着脸强装冷淡。
而一旁从头听到尾的单洛忍不住笑了出来。宿舍不见了?难道宿舍还长脚跑给你追吗?这麽傻的答案,却用这麽认真的语气说着,到底有多天然呆呀?
单洛感到好笑之余,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难道……
是了,他想起这段往事了。
原本就只是件小事,当年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此情此景,再度勾起他的记忆。他还记得,当初这女孩还万般不愿向他问路,一脸宁可再迷路个几小时,也不愿多接触的样子。
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他觉得有趣,首次兴起了主动接触陌生人的念头,於是他跟在她後头,偶尔开口替她指路,更多时候是在等她自己开口求助。看她吃力提着轮子坏掉的行李箱,他便坏心眼的觉得莫名愉悦。
单洛摇头叹息,跟在两人身後走着。当年的自己也太幼稚了点,换做现在,他怎可能袖手旁观一个女孩独自扛着大行李呀?呵,不过这也说明这些年自己的改变确实很大。
大到,几乎忘记自己最初的模样。
女生宿舍近在眼前,那女孩背对着他跟少年,胡乱挥挥手道谢後,逃难似地进了宿舍。想必是因为少年默然跟着,使她紧张的恨不得赶快脱离他吧?单洛轻笑。他看到年少的自己依旧双手插口袋,停顿了一阵子後,才转身离去。
单洛正打算跟着少年离开,不知怎地,突然又抬头望了女生宿舍一眼,然後他看见女孩转过身子,大大的眼正注视着自己--正确来说,是注视着已然走远的少年背影。
那眼神,真的好熟悉。
单洛眯着眼打量,女孩的模样渐渐模糊,另一道身影逐渐清晰,她的身分呼之欲出--
石梓希。
单洛叹息,原来是你啊,小乌龟。
还在恍然大悟女孩的身分时,突然有人狠狠搥了他胸膛一记,他倏地睁眼,自梦境里惊醒。
他望着熟悉的天花板,一时无法回神,胸膛上的重量压的他有些呼吸困难。垂眸,一团银灰色的毛球盘据在他胸口处,正是让他惊醒的罪魁祸首。
小米这家伙,明显变胖了呀,难道是起司鲔鱼罐头喂太多的缘故?他叹气地将牠轻轻推离胸膛,小家伙从善如流的滚到床上,四脚朝天,继续睡觉。
「把人吵醒,自己睡的这麽香。」单洛戳戳小米的肚子。
天初亮,还能再多睡一点,周末的早晨本来就允许贪睡。他探手要去揽枕边人,却扑了个空,转头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这麽早,小乌龟跑哪去了?
单洛离开床铺,来到客厅,就见石梓希龟缩在矮桌前,十指在大黑老旧的键盘上『哒哒哒』飞梭。
其实他一直不太明白小乌龟那喜欢替东西取名字的嗜好,不过她喜欢,他也就跟着叫了。一开始觉得有些蠢,但久了,还真会对这些东西充满依恋呢。
他想,她定是个相当念旧的女孩。
单洛眨了眨眼,没有惊扰埋首工作的她,转了步伐到厨房里冲了杯花草茶慰劳她。当他端着两杯热茶出来时,石梓希正姿势不雅地歪斜在沙发上,眼眸半眯,看起来很是疲倦。
「工作结束了?喝杯茶。」单洛坐到她身边,揉揉她的发。
「只是到了一个段落,还没结束。」她哀怨看着大黑,而後又转回单洛身上,「好累,不想动。」
「谁让你这麽早起来。」单洛点点她眉心,将杯子凑到她唇边,小口小口喂她。
石梓希理所当然享受他的服务,待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後,她又将头枕到他膝上,懒懒问道:「怎麽起床了?」
「小米不满你在工作,而我在呼呼大睡,就把我叫醒了。」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笑的宠溺。
「唔,小米睡姿比我还差,牠把你踹醒了是不是?」她窃笑,双眸弯弯的,亦是盈满笑意。
「你也知道自己睡姿差?」不只睡姿差,还有抱人癖。他调侃她。
只要夜里没将她抱紧,隔天她绝对是抱着『单先生』缩在床缘。为此,他还特别下令大乌龟不准上床,这样一来,他这正牌的单先生就成了她抱人癖发作时唯一的选择。
「哈哈哈。」她默认自己睡姿差。
「对了,小乌龟,」单洛想起了方才的梦,眼神变得幽深,声音更轻柔了,「你是什麽时候爱上我的呢?」
「……」石梓希的脸瞬间涨红,眼神飘忽,不想回答这令人害羞的问题。
见她不回,单洛故意装做苦恼猜测:「应该不是在Still……难道是在……学生时代?」
她那本不断称他为『学长』的猎艳册,就是最好的证明。
感受到她浑身僵硬,他笑着轻抚她的长发:「我记得你跟童沁妤同校吧?那就是我的学妹了。」
「不知道啦!」她逃避地翻身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红透了的耳朵。
「你还在记恨吗?」单落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记恨什麽?」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记恨我没帮你扛行李的事。」他若无其事的投下炸药,炸的石梓希惊坐而起。
「你、你、你怎麽--」结巴了。
「果然是你呀。」看她的反应,单洛更加肯定了她就是梦里的女孩。他笑,眉眼间溢满温柔。
「……对啦,是我。」她挣扎了一会,最後投降。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过是觉得难为情,「你怎麽发现的?」
他不语,只是低低吟唱起那首他曾送给她的歌。
Hellothere,
Howareyouamazing
It\'snicetofinallymeetyou,
Beenpatientlywaiting,
Beenwaitingjusttoseeyou,
TotellyouIdreamedyou,
NowIfoundyousocalloffthatsearch
CauseIfoundmystranger.
他捧起她的脸,将情歌一点点地哺进她嘴里。
我梦见了你,然後,终於,我找到了你--
我亲爱的,小乌龟。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