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二，来两瓶温酒。」段胤熟门熟路的一进酒馆，就拣了一个极佳好位置，好像那位子本该就是他专属的一样，完全不需有任何人带位。
二蛋愣头愣脑的看段胤坐的自然，只好跟着一起坐在他身旁。眼神不断环顾四周，毕竟这酒馆内的摆设在他现代可少见。
店小二一侧首听闻段胤的呼喊，便急忙地凑上来送上一盘下酒用的豌豆，说是招待贵客用，喜孜孜的脸色不断迎向段胤，好像他就是这家店的强大金主。
二蛋无暇去理会段胤和小二不着边际的谈话，反正两人的熟络谈话他一点儿也听不懂、根本插不上边，於是他只好左盼右看的观察。
二蛋在偶然将视线转到酒馆最前处的木制舞台上，才明了这家酒馆不仅是普通供人酒酣饱足的场所，貌似还有戏曲歌唱的演出供客人观赏，不过大红色的布幕遮掩了舞台，令二蛋看不透舞台上有什麽，推测大概是前几场刚唱完吧，才用布幕遮挡空荡荡的舞台。
本以为夜深了无缘观赏，可能随意喝几杯温酒和吃几口下酒菜便得就寝，不料不如二蛋所想，布幕竟在此时陡然拉开，而原先以为应该已经荡然一空的舞台，竟摆上了戏曲的道具。
还在惊讶之余，作为戏曲道具的床上，坐着一位妆容冶艳，戏服华美的一位花旦，二蛋看戏曲主角的装扮已越来越搞不懂这苏朝的时空背景是在落在哪两个朝代之间了。
算了麻烦大事先别烦恼……难得有机会，就好好欣赏台上人的演出吧。
二蛋甫回神过来，有着艳丽夺目妆容的花旦，一脸倦容地从床上站起，便启口发声；不发声前原只觉得是长相出众，但歌语一落，那嘹亮清丽的唱腔霎那间把二蛋给慑住了。
不仅歌声动人心弦，角色的神采也作得维妙维肖，功力极好，字字句句和细微表情的部分都演出的让人惊叹连连。
二蛋不自觉得口出赞叹声，两只手也不经意识的自己鼓掌，在一旁默默听曲观戏的段胤被二蛋陶醉的模样逗笑。
「这杜尧梅是这区最会唱的花旦，好多酒馆竞相想要挖角，不过他只在这儿唱，今天你运气好，他好一阵子都不出来唱了。」段胤嘴边依然漾着笑容，简略的替二蛋介绍。
二蛋目不转睛的瞅着台上那位名叫杜尧梅的花旦，而那本该唱得入神的杜尧梅此刻竟然转动视线，和二蛋四目交接。
二蛋竟无意识的脸颊泛起红晕，他也觉得自己奇怪，不知是那妆容太艳丽夺目还是唱腔太出色的缘故，他很少和台上人四目交接时还会莫名脸红。
还是老话一句，片场他待久了，萤光幕下光鲜亮丽的明星他看得也多，所以老早就不足为奇，但这样令自己心生冲击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为时二十分钟的戏曲在众人万籁俱寂，只想细细凝听杜尧梅的歌声下结束，当月琴的最後声响戛然而止，猛然间酒馆再度涌起如雷鸣般的欢呼声。
「段胤……这太神奇了，我想我在现代都没听过这样好……」二蛋的嘴巴张大得好像可以塞一颗肉包，两眼满是惊叹，令段胤觉得果真没带他来错地方。
真是奇妙，京剧他在现代可不是没听过，但令他这般听得痴醉入迷的可不多，这花旦的唱腔和神采可堪称绝妙。
当二蛋还沉浸在方才的演出中，突然一道人影朝自己迎向走来。一瞧见前来的人是谁，又差点让二蛋叫出声来。
是那位让他听得目不转睛，恨不得自己没有四附耳朵、和顺便附一台高音质录音机的花旦杜尧梅！
「感谢方才哥哥的抬爱，尚在演出中便起手鼓掌。」还没卸下花旦妆就来和二蛋谈天的杜尧梅，巧笑倩兮的在二蛋身旁坐下。
未待二蛋再出声，杜尧梅便笑提起桌上的温酒壶，替二蛋倒了一杯酒，并恭敬的递上。
「哥哥请喝。」
「哈谢谢！」虽然二蛋不晓得为何出银子的大爷不是他，可这人气花旦竟主动帮他倒酒，嘿嘿他就知道他霍二蛋长得果真也不差，虽不到一表人才的俊俏程度，但至少他还有自恋的本钱。
正想眉开眼笑的把眼神转向段胤，要他知道他不是什麽二皇子也有美人前来，不料一回首美女如云地在段胤身边围绕的画面，又再度迎进他的视线。
天杀的……为什麽才一转身不见，美女群又倒贴到他身边娇声倒酒啊？说不会有人别有他途的贴近高官，那现在这一群贴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敢情是在炫耀他就算不是什麽高官也有美女要贴他！
二蛋不悦的把酒杯里的酒猛往他嘴里倒，老天爷果然不公平！为什麽天下男人想要的好康，都集在他身上！偏偏他这麽努力想让人看见，总是有人视而不见还想要践踏他，呜呜他又想起今天剧本被拒绝时的痛苦了──
「哥哥怎麽突然难过起来了呢？刚才还不是好好地麽？」杜尧梅机灵的发现二蛋眼眶泛红的异状，便轻声安慰，还不知从哪拉出了一条丝绢手帕，想递上去。
「我没事，一定是太感动了，我还回不了神。」二蛋口是心非的拒绝杜尧梅的好意，但泪腺不太听话的终究没义气的滴了两滴泪珠。
碍於男人有泪不轻弹的面子，更何况身前又是坐个美人，他霍二蛋再怎麽难过也不能让人家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他死命地把头压低，但无奈就因为压得太低，竟然一颗泪珠就顺着地心引力落在桌上。
杜尧梅当然看见那颗泪珠了，他见二蛋还这样隐忍伤心的倔强样，觉得有趣就轻笑起来。
二蛋理所当然听得到杜尧梅根本没隐藏的笑声，他此刻发窘，竟然被人撞见他太难过哭出来的画面，更何况还是这款红粉娇艳的美人。
「呃──失态了！」二蛋着急的把眼泪抹掉，还大喇喇又粗暴的用袖子擦拭桌上那滴泪珠，直到看不见。
「其实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才不会像个娘们哭哭啼啼的呢！」二蛋硬挤出僵硬的笑容，赶紧把视线正对着杜尧梅，想洗脑对方也顺便洗脑自己，告知一切都安好无事。
但那表情实在太牵强了，明显就哀怨又难看得要命，这让杜尧梅看得乐到合不拢嘴、敞胸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嗯……其实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碰到什麽伤心事，我都很乐意听你诉苦的。」杜尧梅滚动着他明亮有神的黑眸，沾上唇彩的绦唇露齿而笑的模样，如果是一般县老爷早就被他迷的迷魂夺魄。
二蛋今日所碰到的苦，可真是说来话长，但温酒下肚就不免想让人发牢骚，二蛋搔搔头思索着是否该摘章取义或改成古代版本让杜尧梅听；本左想右想打算作罢，但一回眸又看见杜尧梅诚恳地看着自己──
说就说吧！反正这漂亮的女孩子也只会听听而已吧，一个唱戏曲的花旦听到这些又能这样呢？
二蛋仗着酒胆，轻啜了一口温酒，并示意杜尧梅认真听，杜尧梅打趣地颔首，专注地将眼神放在二蛋上。
「我今天呢，实在过得有──够──衰！多麽衰你知道吗？我的作品，先是不被采纳──」
「什麽作品呢？哥哥不介意让我看看吧！」杜尧梅按捺不住好奇心，打断了二蛋。
「呃这等会再说，总而言之就是一本书，嗯……大概啦，然後我被三个劫匪夺财就罢了，哼！你看这个！」二蛋说到情绪上来，就激动地用手撩起藏在衬衫里的那块玉佩，要听众了解状况。
大概是火气上来，和眼前杜尧梅无害的模样，让二蛋失去了一开始遇到二皇子的戒心，所以才这样毫无芥蒂的秀出自己的祖传玉佩。
「很漂亮的玉佩阿，不过它怎麽了吗？」杜尧梅对二蛋亮出来的玉佩不以为然，二蛋认为杜尧梅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不知不觉就对他的迟钝而激动起来。
「它不只是个普通的玉佩啊！他不仅是我家传的玉佩，而且你知道吗！我只要一碰到坏事阿，它就会发──唔！」二蛋本来情绪躁动，还跳了起来又要像今早介绍剧本那样手舞足蹈，不料突然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口。
二蛋不悦自己的话说到一半被这样无礼的方式打断，正想回首怒斥是哪位无礼之人，但一回头确认，二蛋霎那间被震慑住了──
段胤无形的指谪写在脸颜上，眉宇即使只是些微的拧起，那冰冷无情的神色也能让二蛋心头颤动。
但倏地段胤的表情瞬间回到过往的柔和，段胤的变化莫测让二蛋瞬间以为方才所看到的只是幻觉。
「抱歉啊，他今天大概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段胤笑着放开手并缓和尴尬的气氛。
杜尧梅不为方才的事计较，只是细细的打量一会这前来阻断他们谈话的来人，接着一改凝滞的表情，再度柔笑。
「是二皇子殿下啊，您很久没现身在这里了呢。」
「这阵子比较忙不过来。」
「二皇子再度光临，真是为敝馆添光呢。」
「快别这麽说。」
二蛋即使口被封住，但他的眼和耳依然还有作用，他就这样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貌似和气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对谈，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股诡异的气氛萦绕在其中。
本以为两人会在原处对视久久无语，但杜尧梅的目光猛然间瞥向别的方向，神色异变不如方才谈话时来的泰然自若，一开始无害的明眸此刻竟然袭上警戒，眼光乍现出不知是想置何人於死地的凌厉。
但那转变只在一瞬之间，二蛋尚无法理解杜尧梅的异变，杜尧梅便再度绽放无害娇柔的笑容，并弯腰欠身。
「是时候该去忙忙自己的事了，二皇子殿下和这位哥哥，今晚就好好享乐吧！」
话语一落，杜尧梅貌似不想再多做打扰，便离去了这桌。
刹那间没人尽情对谈让二蛋有些空虚，二蛋一脸惺忪将视线旋回到旁人的身上，看着段胤无语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二蛋猛然忆起方才段胤给人的阴寒。
所以他就说有时候根本搞不清楚这段胤到底在想些什麽！一下给人精明的模样、一下又风流不羁，实在很难令人放下心啊！
「……今天真累啊，哈哈──」二蛋仍心有余悸，尴尬地想找些话题。
「小二已经替我们留了一间，等酒喝完就上去吧。」段胤发现二蛋尴尬地只把视线落在酒壶上，却不敢侧首瞄他，只好先行示好的替二蛋再倒酒。
二蛋望着段胤替自己倒的那杯酒，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看过方才的段胤，令二蛋无所适从，不知是不是该再这样信任段胤。
二蛋明了他是真有能力，但就个性太难捉摸，就算不是以历史为本科，透过在学时期的浅读也能知道，古代君王派系的城府总是很深；本以为段胤和那些人不同，但方才那警告示意的眼神令二蛋仍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因此二蛋此刻的动作迟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喇喇。
二蛋的视线凝滞在酒杯上，迟迟不作动作。
当然二蛋的迟疑，段胤也早有所察觉。
段胤是知道自己方才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了，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完全信任那位杜尧梅，要是放任二蛋把太多私事讲出来，就算杜尧梅本身不行动，也难保其他有心人士加害。
就如二蛋所说的，当有事件发生时，他胸前那块玉佩就会发光，所以可见很多人都是冲着那块玉佩而来，那麽对於那块玉佩就该有所隐藏，不能公然召开於天下。
所以他气二蛋，才会不知觉对他残忍些。
「也许我该为刚才的事道歉。」段胤受不了平时吵闹的二蛋，此刻竟静然无语，不禁苦笑。
「欸？」二蛋对於段胤的率先道歉感到讶异。
「玉佩的事，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否则我担心你身陷危险。」段胤在内心窃喜二蛋终於把视线放回他的身上，只是这窃喜让段胤自己也摸不清，不知为何的就是不希望二蛋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拉开。
「啥？你、你干嘛讲得要保护我一样啊？」二蛋看着段胤故作担忧却依然绽放笑容，总觉得看来有点不太对劲。
这段胤……脑袋没问题吧？
他霍二蛋是找段胤来帮忙没错，但别搞得他是请他来作贴身侍卫一样，他二皇子殿下尊贵的性命他可担当不起啊！要是出什麽差错，这苏朝的皇帝要是前来向他索命他可还不起！
「你看人太单纯。」段胤文不对题的回答二蛋一句，又见二蛋迟迟不喝下手中那杯温酒，怕他凉掉就迳自从二蛋手中接过来一口乾掉。
「喂！你干嘛把我的酒喝掉！」还在发楞的二蛋被段胤不先预知的动作吓到，出掌拍了段胤的肩一下。
但拍了一掌二蛋心觉不对，就算现在气氛稍微暖了，不似刚才无语尴尬，但这一掌会不会太逾越啊？
二蛋求证式的察看段胤的眼神，不料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看了一眼二蛋，便扬手示意小二靠近他们的桌边。
小二哪敢怠慢，一看见段胤的招手便急忙前来。
(´ﾟдﾟ`)(´ﾟдﾟ`)(´ﾟдﾟ`)(´ﾟдﾟ`)(´ﾟдﾟ`)(´ﾟдﾟ`)(´ﾟдﾟ`)(´ﾟдﾟ`)
後记:
重要角色都开始慢慢出来了(❍ᴥ❍ʋ)!!!!!!
不过现在耽美部分还不太多等到铺陈一定就会开始了XD
二蛋因为已经是一年多的东西了所以现在写好像有点过了热潮期
但依旧想写嘛XD所以谢谢大家点阅观赏ε٩(๑>₃<)۶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