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夏芷燕在逸亲王妃的陪伴下进宫谢恩,因两人是女眷,因此只须向皇后请安谢恩即可,但皇上实在好奇夏芷燕究竟是什麽模样,能令他的弟弟认做义女,又让他的儿子当亲妹般疼爱,便在下朝後到了皇后宫里。
皇上见夏芷燕行礼得宜、相貌端正,初次进宫虽紧张却也落落大方不小家子气,称赞了她几句,直说逸亲王和逸亲王妃有福气,平白捡了这麽个好女儿,又赏赐了夏芷燕好些珠宝、布帛,便让逸亲王妃和夏芷燕离去。
虽然皇上和皇后待她都极为和善,但直到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夏芷燕才真正放松,昨夜逸亲王妃命人替她恶补宫中礼仪,她就开始紧张,虽然逸亲王妃一直告诉她不用紧张,但皇宫里莫名有种压迫人的气氛,令她不自觉地提心吊胆,现下她总算是能安心了。
逸亲王妃瞧她这样也没说什麽,依她看来夏芷燕方才的表现已十分良好,只是既为县主日後免不了会有进宫的机会,逸亲王妃寻思是否该替夏芷燕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夏芷燕一些宫中礼仪。
被封为开元县主後,除了下人们改口外,夏芷燕的生活并没有什麽不同,顶多偶尔慕容勳和慕容睿会故意闹着在她面前恭敬十足的行礼喊她县主。
夏芷燕在王府住得舒心,夏府又不时传来让她开心的趣事,最令她开心的一则就是皇上亲自下旨赐了个贵妾给夏嘉松。
看着年轻貌美的沈珺瑶入府,且夏嘉松一连在她房里留宿了几日,季容筝不悦,但心知夏嘉松对她害紫苑流产一事耿耿於怀,对此不敢有半句不满,只能命沈珺瑶日日立规矩,沈珺瑶不曾向夏嘉松抱怨此事,表现的安分守己,引发夏嘉松对季容筝善妒的不悦,且对沈珺瑶更加疼爱。
不过夏芷燕想不通皇上怎麽会突然赐婚给夏嘉松,正巧慕容睿来府里,问了慕容睿才知,一切都是他在後头推波助澜的结果。
原来皇上自见过夏芷燕後,想起慕容睿那日所说,对这名义上的侄女也多了几分怜爱。季容筝那般善妒,甚至连个前人留下的孩子都不放过,女子就该有妇德,皇上有心治治季容筝,让她别没事竟找夏芷燕麻烦,因此对於慕容睿暗地里的一些作为便装做不知。
直到慕容睿求他下旨赐婚。
夏嘉松除了季容筝外,便只有月吟、紫苑、紫若三名姨娘,虽不算少,却也不算多。这年头的人讲求多子多孙多福气,夏嘉松子嗣虽不少,却多是女儿,儿子仅有夏宇宸和夏予恩。
皇上细细思量过後,决定同意慕容睿所奏赏赐个美人给夏嘉松。身为皇上,管到臣子的家务事有些过了,但他实在不喜女人善妒,加上季父此次公报私仇也令他不悦,君王赏赐美人给臣子也并无不妥,便这麽定案。
只是这人选却为难了,刚及笄的年岁太小,年岁大些的多半都已成婚或已订亲,年岁刚好又未成亲的多半身分又不够,慕容睿挑了许久,才挑上沈翰林的庶女沈珺瑶。
沈珺瑶年方二十,虽是庶女却自幼养在正室身旁,原本早些年就要婚嫁,却正好遇上沈翰林的元配过世,沈珺瑶亲娘早逝,视正室为亲娘,自是要为她守孝三年,也才会到此年纪还未婚配。
沈珺瑶虽不愿与人为妾,皇上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只能将所有不愿收起,表现出乐意喜结良缘的喜悦与娇羞。
妾也有分贱妾、良妾、贵妾,一般来说从通房丫头上来的多属贱妾,只不过通房丫头往往和当家老爷有着深厚情谊,因此没人会不识相的挑明这点。良妾则多是从府外纳入的良家女子,或是由当家主母的陪嫁抬做姨娘的,月吟就是良妾。
贵妾要不就是身分特殊,像是当家老夫人的娘家人,要不就是由身分尊贵的人送来的。沈珺瑶虽为庶女,却是皇上亲赐,因此虽和月吟等人同为妾,实际上却是比她们高了一等的贵妾,因此众人丝毫不敢怠慢。
沈珺瑶虽不愿作妾,但如今已是事实,她只能尽力得到夏嘉松的宠爱才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至於季容筝,没有女人能真心相待要抢自己夫君的另一名女子,因此她完全没想过要讨好季容筝。
听到这里,众人完全能想像此时季容筝的心情,她以为就只有她能算计别人吗,这次就让她尝尝被算计的感受,而且还是让她无法反击有苦说不出的算计,真是大快人心。
「堂哥,你这招真是太棒了。」
听完慕容睿所说,慕容熙第一个拍手叫好,只要能让季容筝不开心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更何况慕容睿这招棒极了。
「你们以为阿睿的能耐只有这样吗?」
凉亭里只有他们兄妹四人,随侍在侧的又是珊瑚和青荷,亭子周围也无处让人偷听,慕容勳不担心会被人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言语间也放松了不少。
「哥你这什麽意思阿?」
「对阿,勳哥哥这话怎麽说?」
「你们觉得季尚书能坐到那个位置,真有那麽笨会为了帮自家女儿出头,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吗?」
慕容勳说,已束发的他自有一番谦谦君子的气度,若让别的女子看见他此时的模样,只怕不晓得要勾走多少女子芳心了。
「你是说这次是堂哥嫁祸给季尚书的?」
慕容熙和夏芷燕惊奇的看向慕容睿,想不到慕容睿竟然有这麽大本事。
「再怎麽说我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要不被人发现做点小手脚不是什麽太大的难事。」
慕容睿不认为这有什麽了不起的,虽然从创朝开始就鲜少发生兄弟为争皇位而阋墙的事,但身为太子的他,怎麽可能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更何况这又不是什麽大事,不过是在绣线上做点手脚,这可一点都不难。
「太子哥哥,你太厉害了。」
夏芷燕双眼充满着佩服的光芒。
「不过,你怎麽做到的啊?」
「你怎麽进入内务府的?」
就算慕容睿暗中培养势力,可是要想避开皇上的耳目、其他人的注意,进入内务府在绣线上动手脚,怎麽想都不是一件能轻易完成的事情。
「谁说一定要进入内务府才能在绣线上动手脚?」
慕容睿轻笑,只比慕容勳小一岁的他,今年也要束发了,束发後接着就是要册立太子妃,已有许多有心人在暗中操作,希冀能进入太子府。
「不懂。」
慕容熙不解的看着慕容睿,夏芷燕则是直接说出。
「只要我不太过关心军情大事,我想知道什麽宫里的事情,父皇都不会阻止。像御膳房采买食材、内务府采买用品这些琐碎的事情,我早就弄明白是向哪几间购买。」
身为储君既不能庸庸无为让皇上担忧将国家交到他手上是否会有问题,也不能过於表现让皇上感到威胁,慕容睿很早就从历史中学到这点,所以他一直在向皇上展示他的能力却又不主动揽事。
从观察宫里用度提出建议,减少宫中花费支出,也是他从前向皇上表现的一个手法,因此对於宫里绣线向哪家采买他早一清二楚。
「太子哥哥是从宫外下的手?」
慕容睿笑着点头。
「可是,你怎麽知道朝服上会用到哪些绣线?」
「不须要对每条绣线动手脚,每一定制的朝服必有相对应颜色的绣线,皇上为金色,太后和皇后为正红色,皇室中人不可少的则是紫色。王叔和王婶的朝服早就完成,宫中多年没有新生儿,我们几个皇子这几年也陆续做了朝服,内务府里不备紫色绣线是可以想见的。」
所以夏芷燕被封为县主,内务府必定要重新采买紫色绣线,对商家下手比在内务府里动手来的容易多了,毕竟内务府内现有的紫色绣线都已是前几年的旧线,色泽上一看就能看出。
「可是,一旦被查出是绣线有问题,岂不是会害到那商家?」
夏芷燕担忧的问。
「不会的,虽然是紧急采买,但入宫时必定有人确认过绣线无损才会交给绣娘,经过这麽多人的手,若硬要说是商家的错,岂不太过牵强。」
「那就好。」
「再说,能当上皇商的怎麽可能轻易吞下这样的冤屈。」
慕容勳从旁插了一句。
「说的也是。」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从要请皇上封燕儿为县主那时就开始筹划这事了。」
慕容勳说道。
「先前王婶不是说了,季家不倒,季氏就不会倒,那妹妹的仇又怎报得了。」
慕容睿云淡风轻的说,此时的他完全显现出太子的泱泱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