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痛哭的身子动弹不得跟瘫痪了又有什麽不一样,避不了的还是发生了。
如果我是妤芯,被男朋友甩了之後,却在路上撞见他正载着自己的好朋友,这景象我绝对不会单纯看待。
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我和学长只是朋友,尤其在这种敏感时期,更甚。
「让我最难过的不是被建霖甩,而是我一日之间,同时失去男朋友和好朋友。」
在电话的另一头,发出哽咽的责备,像是豁出去的大吼,这一刻我流下的泪足足证明我负荷不起这样的罪过。
你总是要我陪你去夜市吃牛排,说是不喜欢家中奶奶煮的饭菜。我是知道的,这是因为你从家韵口中得知我时常没有晚餐钱。
你总是拿着一袋袋标签都还没拆的衣饰,说是奶奶擅自买了你不喜欢的样式。我也是知道的,每当我回到家打开那些纸袋,望入眼底的都是某次逛街时,我犹豫多时却未买下的衣服。
你总是用高傲的姿态,命令我接受这个、服从那个。
这些金钱上的援助,我却一心把你定位在不知节制的大小姐,我明明就知道你是个什麽样的人。
只是我的自尊心不肯心甘情愿接下你的好。
你再善解人意不过了。
维琦和家韵嘴边常叼着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金钱之上,虽然字面意思满负面的,但我们四个人都知道,这是属於你的一片真心。
每个人与朋友交往的方式不尽相同,而这是你珍惜我们的方式,我们也用自己的步伐,滋长我们的感情。
只是这一切,都因着我的私心,全毁在我的手中。
时间的轻抚也无法淡化我的过错,日子一直到暑期辅导结束,妤芯从没有再踏入过校园,一次又一次的病假,真病也好、装傻也罢,全都是我造成的。
终於在九月开学式看见妤芯的身影,我以为她会面容憔悴,但我错了,也在错了的当下惊觉自己的万恶,原来我在无意间希望她会不好受。
这份罪恶感,压得我眼泪悬在眼眶,心脏强跳得快要不是我的了。
霎那间,妤芯的眼神对着我来,她狠狠将热烫的滚流荡入我的眼中,她远远的目视,竟然掀起我汹涌的情绪,眼泪再也阻止不了。
看到我这个罪人流下泪水,她心里不知道会不会好过些。
没有将眼神缓和,她急急转过头,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她真诚的对我笑了吧。
好想要哪个谁来抱一抱我的自私。
「你没事吧。」苡谦牢牢的握住我的手,一股暖流瞬时温暖我冰冷的泪。
「至少从现在开始,你不必继续对她说谎了。」
苡谦的话我听进去,却理不出个大概,提起右手将不小心落下的眼泪都擦去,再哭下去恐怕全班的人都会注意到。
「我不懂。」
「现在开始,你可以跟任何人说你喜欢学长了。」
真的,喜欢极了。
放学去打篮球的习惯我并没有改变,这一段日子里学长你都在做些什麽呢?
我承认,在球场上迟迟看不到你,让我很心烦。
在那通跟妤芯疏远的电话後,其他一起在社区里长大的朋友们眼里也容不下我的存在,我是一个亲手破坏好朋友爱情的罪魁祸首。
在学长的心里,这些没见到你的日子中,还有我的存在吗?
「辛奎。」
在回家的途中巧遇妤芯的弟弟,他小我一岁现在读国小六年级,令我不解的是,才国小的辛奎居然已经交过四个女朋友了。
他的眼神告诉我,若是我不接续话题,他便会逃避我的问候。
「那个…你姊过得好吗?」
「还可以。」
我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他脸上闪过惊诧,微微扯动嘴角,谎言的假面具似乎悄悄的裂开一丝缝隙。
「不管你解释什麽,我都不会站在你这边。」
「其实我也预测得到你会这样想,可是我还是要说,我什麽都没有做。」
我没有对学长出手,只是默默的守着喜欢的心情,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对他诉说,但是都被内心另个自己抵挡。
「你以为甚麽都没做就等於无辜吗?就是你什麽都没做,才会害他们分手。」
「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为甚麽我什麽都没做还害了他们?」
「你如果好好的拒绝学长的好感,他们就不会分手了,你明明也察觉到学长渐渐喜欢上你了,如果你就此打住他的感情,他就不会抱着希望抛弃我姊,这难道就是你的无辜吗?」
这一刻,他转了转眼珠子,用超乎他年龄的成熟语气挖掘我的罪证。
虽然他句句重重刺中我的心坎,但是有一点他估错了,学长对我不可能是喜欢,若是喜欢,就不会迟迟不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独自承担这份孤单。
放学钟声响起我便收拾桌上完全不关於课堂的用具,一路走向篮球场,静静等待学长的出现。
一天又一天,都是这样子,但学长似乎始终没有听见我在心中默许的愿言,一直是我一个人拍打篮球,无止尽地上篮、捡球。
想起我们的初次相遇,也是在同一个球场,只是现在的我听不见你的呼吸,好怀念你那突如其来的拥抱。
直到圣诞节前夕,我们都没见上一面,不管是在球场还是在学校。
除了在梦里,还会隐隐约约听见你呢喃着你为我取的绰号。
「百褶裙。」
顿时,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声吓着。
「欸,张宜静,学长在叫你。」苡谦摇了一把我的手臂,一松手我的英文课本直直落到地面。
我没办法相信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人是你。
「百褶裙,好久不见阿。」
「建霖学长…」学长的金色头发已不复见,转而带之的是乌溜溜黑得有点不自然的发色。
「今天中午,上次那里见吧。」这次没有纸条,但不免俗怀念的金莎还是出现在我手中。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