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我翻着烤盘上的物什,把半熟的牛肉放到盘子上。「他几岁?」
他摇摇烤盘,慢条斯里地答道:「十九。」
他用生菜卷起肉片和少许的饭,然後吃了起来。
「以一个男的来讲真的太小。才刚过法定年龄不是吗?」
「可是过了就是过了,你也拿他没办法。」
以八卦来说,我觉得我们聊得还算着一点边际的。
虽然都是一样不负责任,但我们不负责任的发言好像比他们不负责任的行为来得有那麽一点正当性。
比如说,「要我绝对不嫁。这已经不是单纯道德问题了吧。」
烤盘上沾了许多残渣,左边是生肉,右边的则是熟得快焦了。
「可是你赚到那幅画的佣金不是吗,虽然只够吃一顿烧烤。」
「吵死了,这顿你请。」
「你就只会敲诈我。」
我刻意用力的挺了胸,「真对不起啊,大叔。」
「不过你也差不多吧?」
「什麽差不多?」
「你的问题也不只是道德问题,丫头。今天回国的那位听说就是因为你分手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做了些什麽?」他说着吃了一块骰子牛。
看来是不够熟,他面带难色地吐出血肉模糊的牛肉。
「他今天回国?」我跟着塞了一口骰子牛,的确,外面老了里面还都是血。
「回答我。」我眼前的大叔严肃地含住最後一块骰子牛,做好心理准备咀嚼起来。
「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我看着他翻转鸡肉串,丢了一片猪肉下去。
「道德问题。」
他的浏海些微遮住了眼睛,但我知道那铁幕之後有着一双活蹦乱跳的眼睛。
真是对不起他的年纪啊。
「还真是人言可畏啊,那麽造谣者的道德问题呢?」
「不是说无风不起浪吗。」
「那我肯定是浪。」我不屑道。
「那风是谁?他女朋友?」
「我什麽都没说哦。」
我又叫了两杯汽水。
高雄的晚上可以看到星星,云不是太厚的话就能看得很清楚。
他像女生一样地,把我的水饺包背在左肩上,与我慢步在方格子的宽敞人行道。
「这样背不会被人笑吗。」说完我不可遏地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不然你自己背啊。」那水蓝色的包包在他下手臂和腰间竟然显得可爱,我蹲在地上起码笑了二十秒。
「你这次要飞哪?」
冷静了以後,我故作随口地问了他。
「京都,十来天吧。」
「办活动吗?」
「摁,朋友跟厂商合作,还拉了几个以前的朋友。说是去的话就把下次的专题给我做。」
「那我们手机连络?」
「再说吧,应该会很忙。」
「再说」啊。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句子。
虽说杨宗敏这个人本来就不会给什麽承诺,
丢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其余全看他心情。
好比同样是感冒,我既被他丢在床上一星期不管过,也曾让他熬夜悉心照料到痊癒为止。
所以说连不连络,
看来真的得视他的忙碌或玩心而定吧。
我握紧他的手甩了甩。「买一手回去?」
我有点享受超商里的人看着我们的感觉,以动物的角度来说,就是宣示主权吧。另一方面,有种整到他的感觉,没有什麽能够用文字表达的理由。这样想着,我一面抓了六包零食丢进篮子里。
「你不怕肥啊你。」
「放在你家,等到我想吃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吃了啊。帮我拿一个鲜虾鱼板,在那边。」
「要求真多。」
购物篮放满了。
「你今天的香水味不一样。」
「啊,有一个女的换香水了。」
「『有一个』女的。」
「你管得着。」
「回家吧。」我双手施力,把购物篮搬到结帐的柜台上。
啤酒好重,
香水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