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前恢复比赛後的第一站ATP巡回赛的决赛上,他遇到了德川。
那时候,越前正发着高烧,连赛前和德川握手时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德川深紫色的眼眸里依然有深深的爱恋和不舍。
从东大休学後,这些年的比赛里,德川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越前。除非是ATP强制参赛的比赛,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而让德川决心出战这场普通的ATP巡回赛并在决赛场上面对越前的原因,是因为两星期前的一个来自日本的电话。打电话给他的,是入江。
入江的第一句话是:“德川,你知道当年你和越前分手究竟是谁导致的吗?”
电话这头,德川在良久的沈默之後,用最淡漠的语气道:“那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听了德川的话,入江轻轻地笑着,笑得毫不掩饰嗓音里的惆怅。“原来你是有感觉的啊,德川。我还一直以为你被蒙在鼓里呢。”
“为什麽突然打电话来,前辈?”这确实是德川最疑惑的。从U-17分别後,他与入江的联络并不多,偶尔有电话,谈得最多的依旧是他深爱的小孩。
入江一直喜欢越前,德川是知道的,对入江也总有些歉疚。他知道,若不是入江当年主动退出,他和越前不会那麽顺利的交往。
“没什麽,只是想告诉你,越前跟大和,终於分开了。”入江在回答德川时,依然在笑,但笑声里多了很多感慨的味道。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後,他长叹一声,带着些许的苦涩:“原来我们输给的,真的是大和。”
入江的话让德川眉心微蹙,又很快的松开,淡淡地道:“我原以为,他会是坚持得最久的人,没想到他也放弃了麽?”
作为和越前交往时间最久的人,德川很早就明白,大和对那个深爱的小孩而言是不同的。年少的时候,他也很想找大和谈一次,希望他离那小孩远远的,不要横在他们之间。可随着一次次的观察和年岁的长大,德川明白,大和从来就没有真正介入过他们之间,或者说,主动破坏他们。
那个人,永远像旁观者那样在一旁看着,不会轻易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那个人,只是不会拒绝那小孩的任性,仅此而已。
分手之後,德川细细想过,他觉得在这场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里,最痛苦的人不是他,而是大和。明明那麽深爱,却什麽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被动的等待,还要适时充当安抚越前的角色。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深爱的人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那种绝望和痛苦他尝过。所以德川至始至终都不曾怨恨过大和,因为越前不爱他,不是大和的原因,只是因为不爱。
所以德川才会在他和越前分手的那天问大和:你不累吗?
不累吗?爱得那麽深刻,却什麽都不说,只是放任那任性倔强的小孩像只鸟一样,停留在不同的男人身边。等到那小孩累了,倦了,想起来了,才会回去待上一点时间。
德川承认自己做不到这种地步,所以才会懦弱的选择了分手,逃避,选择了相见不如不见的结局。
德川也不怪越前。爱与不爱,都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没有关系。
只是你知道吗,龙马,有一个人像我一样深爱了你许多年,那个人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所以才会包容了你的一切任性。
还有多久,你才会明白他对你的爱?
德川的话让入江陷入沈思,自然也就没有注意电话那头的人与他一样,陷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末了,入江轻轻地道:“你知道吗,德川。越前在年前回日本呆了两个月,与他那群学长们之间的关系混乱到了极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大和才和他分开了吧。”
“是吗?那应该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肯定还有别的。”片刻的沈默後,德川站起身道:“两周後我会和龙马在比赛上相遇,我会跟他好好聊聊。他不能再这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否则被毁掉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大和。”
但德川并没能等到赛後与越前好好聊聊,因为越前晕倒了。高烧加上极度缺水,让他在坚持了两盘之後晕倒在球场上。
不顾经纪人的百般阻挠,德川在换下衣物後便匆匆赶往越前所在的医院。赶到的时候,越前已经在抢救後被送到了病房休息,凯宾陪伴在旁。
关於德川和越前之间的过往种种,凯宾是知道的,越前并没有隐瞒过。所以当看到德川出现时,向来对人粗鲁的凯宾只是微微颔首後便迳自走出了病房,心里再一次感叹,为什麽越前这麽个任性别扭的死小孩,会有那麽多人疼爱。
坐在越前的病床前,德川深紫色的眼眸里有深深的疼爱,不自觉地抬手轻抚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他长大了,褪去了年少时候的稚嫩之後,他如今已经有着成年男子的俊美轮廓。可在德川心里,他依然是那个用跩跩嗓音挑衅他,叫着他德川学长的孩子。
“龙马,你到底想要什麽?我原以为离开是成全你和他,为什麽你如今仍是孤身一人。”低头轻轻吻过越前的前额,德川淡淡的叹息着,就这麽深深凝望着他。
睡了几个小时後,越前终於醒了。迷蒙的眼在看到德川後微微一愣,抬手揉了揉眼,在确认真的是德川之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德川学长。”
越前从未叫过德川的名字,哪怕是在他们交往的两年里。不为别的,只是觉得不自在。
“终於肯醒了啊,小睡猫。”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德川,让向来抿直的唇露出浅淡的笑意。伸手扶越前坐起,将温水送到他唇侧,德川微微斥责:“生病了也不知道休息,还坚持上场做什麽?”
猛地灌下一大口水,越前挑起眼角偷偷看了眼德川,又撇开头去,小声嘀咕:“好不容易与你有机会打一场,我不想错过了。”
还是那麽好战啊,这孩子。这些年一直以这样那样的理由避免和他同场竞技,想来这孩子也很困惑吧。
微微笑着,像从前那样轻揉着墨绿色的发丝,德川有些歉然地道:“对不起,龙马。”
对不起,明明那麽爱你,却选择了逃避,选择让你承受了许多你不应该承受的事情。我明明对自己说过,无论怎样都要保护你的。
不明白德川为什麽道歉,越前只是像从前那样缩进德川为他敞开的怀抱,沈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明那麽喜欢你,为什麽你要跟我分手?”
对越前而言,德川和他分手一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这麽多年来,他从不敢轻易答应其他人提出的交往,他害怕再被抛弃。这个原因,他连大和也没有说过。
可是,他还是被抛弃了不是吗?不二学长说了分手,佑说了分开,他又成了不被需要的人。
看着那双微微黯淡的金色眼眸,德川明白了这些年来心爱的小孩是真的被伤害到了,越发自责。但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问:“告诉我,龙马,你跟大和怎麽了?”
轻咬着唇,越前靠在德川怀里,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对方,然後带着一点点沮丧道:“佑明明答应过,他不会离开我的。”
听完越前的话,德川紧紧蹙起了眉头,连手臂都在愤怒里微微颤抖。
为什麽会是这样,不二周助?为什麽你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小孩?他是伤害了你没错,但他从来都不是故意的。
为什麽你要伤害大和?就算你深爱了龙马这麽多年,你有没有想过大和爱了他多少年?你有没有想过大和承受的痛苦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还要多得多?你有没有想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他面前说出跟其他人交往的时候,他哪怕心里滴血还要微笑着送上祝福?
良久的沈默之後,德川紧紧抱着越前,在那双困惑不解的猫眸上烙下轻吻,他哑声道:“龙马,暂时就按照大和的意思,让他休息一下吧。”
德川知道,把大和伤到体无完肤的,是不二关於手塚的那段话。到如今,大和已经不太可能接受龙马的靠近了。因为看着自己深爱的小孩,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多麽卑劣的和学弟争夺情人,虽然他从来就没有主动去为自己争取过。
如果大和无法解开自己的心结,那麽这段感情终将夭折,可能他整个人从此也再也无法振作。大和是一个多麽有责任心又多麽骄傲的人,很少有人明白。
看来,能够开解大和的,只有手塚了。德川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手塚谈谈。
他得不到的幸福,他希望深爱的小孩有机会拥有。这是他唯一能够为这孩子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够表达爱他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