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越前离开酒吧那天算起,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七天,迹部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极限了,所以就算再为那脸皮薄的小孩考虑,他也不能阻止自己此刻站到了越前家的门口。
出来开门的人有着和越前几乎无二的容颜,只是轮廓更加成熟,身形也更加修长。
越前龙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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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兄弟二人实在是太像了,像到迹部在看到龙雅的脸时产生了些微的恍惚,然後心里对那小孩的思念泛滥如潮涌。
龙马,你这不听话的小孩,为什麽要逃避我?
看到迹部,龙雅也有一瞬间的怔愣,爱笑的唇角随即泛起一抹嘲笑玩味的弧度。斜倚在门边,半眯着琥珀色的眼打量着眼前这位俊美中透出狂傲气势的男子,龙雅懒懒一笑:“龙马不在家,几天前就逃了。”
飞扬的长眉紧拧,迹部抿直了唇沈默了片刻,直接问:“他去哪了?”
“这个嘛,说不准。不过如果是小不点的话,一定会逃到一个能够收留他的地方去,他很懒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轻捏着下颌,龙雅笑容里的嘲弄越加明显。对视了片刻之後,他低低地笑道:“不过你是以什麽样的立场来找他呢,猴子山大王。恋人?情人?还是一夜情的对象?”
“不要叫我猴子山大王。这个称呼只有龙马能叫!”冷冷的瞪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迹部一字一句地说。
不过,迹部的反击也仅止於此,对於龙雅後面的问题,他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和越前算什麽?交往?他们根本没有明确地说过交往的事,他喜爱越前,所以不断亲近;越前也没有拒绝过,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天酒吧的事是个意外。如果可以,迹部宁愿从未发生过。但事情既然发生了,他当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比从前更近一步。
然而,这样的结论必须建立在越前没有事後逃掉,这七天来断绝了一切可以联系的方法的基础上。
但事实是残酷的,越前自那天离开後,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此时更是逃得无影无踪。
所以,这麽看下来,他迹部景吾算什麽?只能算越前龙马一夜情的物件?
这样的认知,让迹部在一瞬间呼吸凝滞,心头泛起针刺般的疼痛。他是那麽深爱着那个孩子,为了他宁愿固守着可笑的坚持,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他原以为,这样的坚持一定能够得到回报。至少他们还能在偌大的纽约再回,一切不都说明了他们之间有未尽的缘分吗?为什麽这让他觉得美好的一切,会在那一夜之後瞬间改变了?如果没有那一夜的意外,他们之间是不是还能像从前一样?
无论怎样,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残酷的指向一个事实:那小孩,不爱他。
最终,迹部没能维持住他惯有的骄傲华丽,只是默默地背转过身去,在龙雅的凝视下一步步离开。
他走得那样缓慢,仿佛已被这血淋淋的认知给压垮;他的脚步那样沈重,仿佛依然不肯相信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自得其乐。
目送着那修长的背影远去,龙雅依旧斜倚在门边,琥珀色的眼中缭绕着些许悲哀。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龙马,所以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小孩心里还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从前的德川是,现在的迹部也是,至於他,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只能是他的哥哥,被他叫做禽兽的哥哥。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想把那孩子锁在身边,哪怕多一天的时间也好。他是那麽深爱着他的弟弟,那麽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同一个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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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最近很无聊,无聊到了快抓狂的地步。
靠坐在东大网球部的球场外,他这样醒醒睡睡已经不知道几次了。但为什麽真田弦一郎那家夥还没下课,大和佑大那混蛋还没从实验室里出来?
自从回到日本以後,越前维持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状态已经快一星期了,许久没有碰触球拍的手又开始痒了起来。知道大和如今的手臂已经无法承受太过剧烈的运动,所以在翻遍了通讯录之後,他找到了真田的名字。
几句闲聊之後,话题自然而然也就转移到了他们共同的兴趣爱好上。越前没有想到,这位立海大曾经的皇帝,如今也是东大的学生。见面既然容易,那麽打上一场也就被议上日程。
不知道第几次冷冷地拒绝了前来搭讪的女生之後,越前开始翻看一大堆还未看过的短信,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
凯宾每天都会无一例外的发来抱怨,询问他什麽时候可以开始重新比赛。
龙雅只有那麽简单的一条:“混蛋小不点居然敢跑,回来哥哥我做到你哭都不会放了你。”
至於迹部的,真的很多。有诉说思念的,也有离别伤感的,到後来全部只剩下一句话:“龙马,我爱你。”
全选,删除。所有的文字无论抱怨也好,恐吓也好,又或者是思念也罢,都随着那轻轻的一按,全部化为虚无。
并非不喜欢迹部,相反的,和迹部在一起,斗嘴,疯玩,或是什麽都不做的找个地方大睡一天,都是很愉快的经历。他不喜欢的,是迹部想要把控一切的做法。订婚结婚什麽的,想想就觉得很不自由,所以还是算了吧。
轻吁了一口气,无视心头那一点点的不舒服,越前抬起头,正好看到了真田大步走来的身影,勾了勾唇角。
终於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了,希望这家夥的实力还和从前一样。
眯起金色的猫眼,望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真田,越前微皱着眉不悦轻哼:“怎麽这麽晚?”
“抱歉,被教授叫去稍微说了会话。”努力平复着略微急促的呼吸,真田低头看着越前,黑眸里有浅浅的懊恼。
眼前这孩子,他曾经思念了许多年。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要在思念里度过了,却没想到这孩子还能主动打来电话,约他出来打球。
那时候,接到这意料之外的电话,听着那依旧酷酷拽拽的沙哑嗓音,真田的心无法遏制的狂跳,所有的思念翻涌上向来平静无波的心。
也许,他从来就不曾忘记过这个击败他的小孩。
也许,他对这小孩的喜欢,比他想像中要深得多。
看着真田依旧严肃的表情,越前撇了撇嘴,皱眉笑道:“真田学长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呢。看来真的是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记忆里极难主动说话的孩子竟然在此刻对他露出了笑容,让真田面上微微一热。手指不自觉地轻抚上白色的帽檐,望着那双微弯的眸子,向来冷凝的脸上溢开浅浅的笑。“越前的样子没怎麽变,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这些年还好吗?”
“唔,还好吧,没什麽特别的。”为着对方特意提到身高这个话题而感到些微不爽,越前不满地动了动,转眼看向人潮涌动的球场,皱眉道:“都怪你得晚,现在没空的球场了。”
带着一丝抱怨的嗓音落到真田耳中,不知怎麽就觉得听出了娇嗔的味道,让漆黑的眼眸不由得泛起些许宠溺。手指滑落在精致的脸侧,轻柔地抚开散落在颊畔的墨绿色发丝,真田低沈的嗓音微微暗哑:“那我们出去找个球场吧,晚上一起吃个饭。”
想了想,似乎目前也只有这麽一个办法了,越前点头:“我打个电话。”
站在原地,看着走开几步拨打电话的越前,真田唇角微微扬起。
然後,他听到了那孩子用从未听过的轻柔语调对电话那头说:“我和真田学长出去打球,晚点回来,你不要等我吃饭了。你要困了就早点睡,不用等我。……我知道啦,你才给我早点回去,不然回来收拾你!”
平淡的嗓音,却流露着对电话那头的人无比的关切,让真田不自觉地蹙起了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唇侧带着浅浅弧度的孩子。
经过这麽些年,他是错过了什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