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棠终於朝天涯举起镇龙刀来,他最後用半个时辰重新将镇龙刀带至遁垢池净化,刀面早是黑得发亮,只需轻轻呼出一口气,刀面随即罩霜。镇龙刀锋利如昔,不知是否太久没为它祭过邪灵厉鬼,刀灵按捺不住,想与主人携手除妖的激动强烈得传达到天棠的手上。既然他的命运是被注定的,那镇龙刀在此时出世无疑也是注定,无奈天涯却是第一个祭刀之人。
塔内局势一触即发,马小玲捂着嘴频频掉泪,sky按捺不住想再度闯进去,却被黑影牢牢扣着不放,一旁的鬼将早已盯上他,只消他有一丁点放肆,随即镇压。
况天佑缓缓深吸几口气,心道地界之人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强行限制众人的一举一动,双拳不觉握紧,怒火奔腾。流星见他嘶牙,於他身前厉目示威,果不其然,况天佑野性大出,怒啸出声,周遭声浪滚滚,震得人心惶惶。丁无目怔了怔,暗怵这只红眼方才莫非并无出尽全力,光是这股啸声,就已憾动天地。
况天佑箭奔前去,只觉流星碍路,狠狠一拳攻了出去,流星受地藏栽培又岂是这麽容易驱退,及时一闪,长剑也已削斩回击。
众人怔怔见他两人斗上,复生跟着压不下怒火,原地啪地一声,银鞭骤出,准准打在黑影手背,兄弟反目。黑影吃疼一放,sky趁隙逃出虎口,挥出伏魔剑一道拼斗。鬼将四面八方涌来,何有求与颜日诚互望一眼,跟着加入战局,顷刻间激斗不休。天涯姐弟俩瞧外头斗上了,随即朝彼此奔去。
毛忧颤着身,又慌又急,喊道:「住手,你们别打了!天佑,你冷静点,不能对死神不敬,纵使打退他们,地界还有无数之人会来,到那时各路将军闻风而来,危急更增。」
「里头是我的一双儿女,我怎可能眼睁睁见他们自相残杀!」况天佑怒吼,一只手早已扼住流星喉间,愤愤怒摔一旁。他见何有求师兄弟受鬼将所缠,蹬足一跃,两手各抓一名鬼将,用力掷回地去,鬼将顿时摔回地界。
况天佑於人之中怒目大啸:「地界之人听着,再不收回宝塔,就别怪我况天佑逆天作反!」说着随即将纠缠复生的修罗、魑魅打回地界去,显明自己的决心。
丁无目对眼前这只红眼大感好奇,虽是生狂却无邪戾,心中竟不由得隐生敬畏。他急急想着,原来宝塔里头是他一双儿女,无怪红眼发狂,那是父爱,情有可原。
马小玲见丈夫逆天而行,擦乾泪就要援手,丁无目忙喊住她:「马师父,这是地藏之咒,纵能驱退地界之人,宝塔也不是轻易能闯。我明白你们逆天的心思,我可以帮你们,但我一人之力不足,得再借你道法相助。」
马小玲急道:「你肯帮我?」
丁无目凝重道:「那只红眼能为他儿女搏战,这是亲情,殭屍原无人性,就冲他有这一丝丝的人性,我愿意尽力帮他。何况这件事,地界也不无几分绝情,就当我为你们担点罪吧。」
马小玲感激落泪:「丁师父,我为我丈夫还有我的儿女谢谢你。」
丁无目微微一愕,他并不知悉况天佑之事,只约莫瞧出这些人是相识的,他光是见茅山门人如此护着一个殭屍就已狐疑,如今听马小玲这麽谢来,不免有些诧异。
他急急甩头,没时间分神,只道:「这是我通天门一术,你只须将法力传引给我,助我破塔就行。」说毕,他将长斧高高掷去,重入地面,马小玲立时出掌将自身灵性灌诸给他。毛忧急奔前来,轻舍自己的修为也想助他破塔,丁无目朝她一望,安心笑了。
「敕我通天之令,摩利支天速云来,收八叶,三十七尊顶礼归,拜请提婆。」丁无目朗声喝叱,指端运力一逼,一道金气震往长斧去。只见长斧拔地而起,穿过众人众鬼,咚地一声撞击塔门,横刺未倒。宝塔若隐若现,受长斧一撞,隐隐动摇,长斧只没二成,丁无目依旧持续施咒。
流星见状,大怒不休:「毛忧,你身为地界之人竟敢抗令违逆!众死神听令,谒请各路将军、判官鬼王,拘锁况天佑等人!」
死神们罢手一退,整齐划一指地起咒,何有求等人已是惊惶。毛忧脸色大变,流星曾代为执掌地府极具威望,此话一出,诛妖之众便眨眼将到,场面将更加危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到了此刻,地藏仍默不吭声,已忍不住怒声质问:「流星,你太绝情,你纵是忠心又岂能罔顾人命,这真是地藏之令吗?」
「竟敢亵渎,死神听令,速速捉回毛忧候审!」死神疾势前来,毛忧仓皇,复生又愕又怒,收鞭奔去只想救出毛忧。况天佑俯势一冲,须臾间将毛忧拦腰一抱,脚踢死神,跃上於空,双眼红光激出,怒目狰狞。
「你们若敢动他们分毫,就是跟我况天佑为敌!」说毕,将毛忧轻抛给复生,直往流星攻去。
流星急急接过他数回攻击,犹感不敌,只听况天佑怒火冲天大骂:「流星,他俩是箭头的後人,你当真这麽绝情,一意要拦我们前去阻斗?」
「地藏之令,流星誓死听从!」流星不畏不惧,纵使况天佑身中极具纯正的盘古神力,他也定要助天棠完成此事。他为人本就一板一眼,只要地藏说一,他心中绝不会生出二来。既然是地藏的吩咐,就等同是地藏决意要诛灭天涯,纵是箭头的後人,他也只能来日再歉。
数回後,流星被狠狠打下地来,负伤难站。此时天际轰隆声不休,各路将军等诛妖之众已到,黑龙察觉已生大事,纵啸窜出,护在sky身旁。众人望及眼前局势,强忍慌虑,况天佑握拳一紧,昂头一跃,无畏再战。
天棠知悉爸妈不会罢休,宝塔又有驱魔师全力破阵,很快就将闯进阵来,随即镇龙刀猛挥不休。天涯被逼得狂性全出,仰天直啸,那啸声闻得众人忧急瞧去,见天涯终於口出獠牙,黑甲已长,发色又已全数成银,方才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几成狂性又前功尽弃。他们虽是担心天棠的安危多一些,却也气愤天棠为何这麽无情。
「为什麽你一定要置我於死......」天涯绝目瞪视。
「只有杀了你,才能除掉你的狂性。」
天涯纵声大笑:「废话,我死了当然也没狂性了。我又想起你之前有多惹人厌了,为什麽你一点异状都没有,只有我承袭妈妈的狂性,老天真是不公平。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样正常吗?我三番两次失控,你却过得安心自在,真是令我生妒,你想拿我的魂魄就来试试。」
天棠湿了眼:「既然你也想正常,那就甘心伏首,也可尽快解除爸妈的危急。」
「住口,我真後悔当时在妈妈肚子里,没有早些杀了你。」天涯双手扑去,眨眼间就来到天棠面前,狠出双掌。天棠胸膛受此重创,往後滑了出去,倒地一呕,流出几滴血来,天涯怒啸:「动手,别再咽着力量!」
天棠擦乾血,站起身来,眼泪也落下了。他缓缓高举镇龙刀,一时间黑光激出,逼得天涯双目难视,他原处轻挥两划,周遭风势顿时大起。天棠举刀直指着天涯胸口,大喝一声,刀气如浪般冲泄而去,天涯一惊,连忙往旁一闪。
天棠每一刀都逼得沙尘骤滚、飒风疾灌,倾刻间战场遍地几无完好。一道回旋气直直往天涯斩去,天涯虽是匆然躲过,却被回旋而来的刀气创了一击,夹沙滚了几丈才停。
镇龙刀刀威大显,纵是马小玲也逼不出伏魔剑这等威势来,众人此刻才知,天棠无须狂性,力量就已如此强大。sky又急又苦,不顾地界之人缠斗,退罢攻击,立时穿了前去,紧紧握着丁无目的长斧,只想破开塔门。
丁无目大惊,他正用足法力施咒,怎料到前方有人挡住,这时已难收手,那道金气直接穿进sky身中,sky痛吟一声。这时却惊见一金一白两道真气从他身中散出,sky骤时力气大涌,全力再逼,长斧已没三分之二,就快破除塔阵了。
丁无目激动一笑:「没想到这人灵性如此深厚,马师父,破阵在即,就这麽一股作气吧。」马小玲匆匆点头,心中骤喜。
地界之人怎肯放过,激斗仍频,毛忧在旁护着丁无目二人,几番阻止,好教他们专注施咒。外头仍有况天佑等人缠斗,兵戎相见,混战难平。姐弟俩一来一往,皆负伤势,此刻哪可能再顾及手足情,这是生死之战。此时骤然听见一声呼嚎,众人大愕,却是天棠用足全力沉沉打了一拳在天涯心口。天涯往墙一撞,立时扑在地上,口喷淤血,容色已大显慌惧,再无多少气力了。
「天棠,住手!」sky掉下泪来,他大啸不止,用足全力拼死破开塔门,就只差一点功夫了。
天棠充耳不闻,冷绝朝天涯逼去,天涯颤颤瞧着他,双手已挡在身前。天棠扼起天涯,高高举起,众人已不闻打斗,怔怔瞧着,只听他大喝一声,天涯倏然间跌在地上生死难料,只是他仍高举着手,大夥赫然才见天涯的魂魄已分出肉身,仍受天棠所扼。马小玲软软跌坐在地,凄哭不止,浑身打起颤来。
「不要、不要带走天涯的魂魄。」sky几近疯绝,恨苦加诸,咬着牙终於推开塔门。天棠往後一瞧,怒目大吼:「流星叔叔──」死神随即阻拦,一行人也早已奔去,激斗骤起。
「狂性......狂性附在哪,在哪儿......」天棠急急专注不理身後打斗,双手分开天涯三魂七魄,喘息不止,果见魂魄围着天棠漂於空中,总算见着一股紫气,「在爱魄!」
sky终於驱退众鬼攻击,急忙奔着前来。天棠见他奔前,连忙收拢魂魄,一刀打下地面:「镇龙刀,你刀性有灵,此次再度现世,定是助我一臂之力。我恳求刀灵保住姐姐万分之一的生机,千万别教她灰飞湮灭!」
天棠的泪水如线般掉了,祈求这一刀如自己心愿,随即双手握刀,大喝一声,重重刺向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