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艳在之後搬了出来。
在分手後,他并没有辞职,只是和高洛保持着温和有礼却疏远的态度。
他处理的事情愈来愈快愈来愈好,这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发呆。
阳光下,焰艳带着那凄凄艳艳的笑。
忧伤的愉快。
焰艳真的原本打算就此放手。
尽管内心有阴暗,但他是打算让时间冲刷掉的。
可他却让高洛所派的人,差点栽上。
楼下传来了开门声,焰艳略微不适的翻过身子。
面对着墙壁,他炽热的像是一朵火焰。
「我昨天没那麽粗残吧?」
回家後的尤利伽挑着眉调侃。
但在他掀开被子後,却整个变色。
「没成。还不治疗?」
发着高烧的焰艳,双目织热的像两盏寒火。
扭曲的恨和阴暗一起吞蚀了他的思绪。
高洛,你,该死。
焰艳凄凄艳艳的笑。
尤利伽皱了下眉头,转身去拿医疗用品。
焰艳躺在床上张着眼。
突然他的眼睛受到灯光的直照,焰艳反射性的撇过头去,然後才发现是尤利伽拿手电筒照他。
「做什麽?」
「没什麽,看一下死了没。瞳孔还会收缩没放大,应该还活着。」
打开抽屉,将手电筒扔了进去,尤利伽继续手上的工作。
烦死了!
焰艳猛然打掉尤利伽的手。
「ㄧ般人不是应该把後面的话在心里说吗?」
「喔,放心好了,ㄧ般人都会当作没听见。」
......焰艳烦躁的索性不里他。
然而尤利伽处理完,却问了一句。
「你手机在哪?」
当他看见尤利伽拨出电话,对着电话报出地址,焰艳终於哭了。
所有的伤和痛像暴风横扫。
他突然怕。
思绪不能乱,但他还是乱了。
他怕尤利伽会出卖。
已经没有剩多少了,不能再被剥夺。
没有多亲近,甚至他利用过尤利伽来报复高洛,但他们毕竟认识很久了,他是信任他的。
焰艳和尤利伽认识了八年,高洛也八年,高洛如此,尤利伽呢?
「放下!」
乾哑的喉咙在嘶吼。
尤利伽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回身就将门关上。
信任,崩溃。
是谁先失去谁的信任?
从他找他上床吗?
又有过吗?
连曾有的,都不能再定义为拥有。
焰艳趴在门上,缓缓的落下。
残留的,崩毁。
没有哭泣,他站了起来。
焰艳的身子被风窗户吹进的风卷息着。
今天的风很大。
风在笑他。
而焰艳也笑。
那凄凄艳艳的笑,双目像两盏寒火。
谁都该死。
「站那里死不了。」
尤利伽不知道什麽时候开了门。
「用不着想那麽多,我跟他没关系。」
看着没动静的焰艳,尤利伽笑了一声,大力扯过,将他压上扬台的栏杆。
只要一点点力,焰艳就足以摔下去。
摔得,支离破碎。
尤利伽幽艳的脸孔所透出的神情,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一股清冷的气息。
尤利伽放开了手,开始慢慢退後。
从身後传来的声音显得冷漠无情。
「跳啊!这里四楼,摔下去一定死。你要认输,你要玉石俱焚,就跳啊!」
「我没有认输!」
焰艳猛然转过身。
「你没有?为了这种的你就要赔上自己,不择手段?他谁?那麽伟大?」
尤利伽一字一句的説。
「但别忘了,这是当初你自己的选择,若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那你跳下去,就这样死去,然後诅咒着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诅咒去诅咒高洛。」
那麽冷冽的话语。
焰艳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慢慢的,思绪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我没要跳楼。」
「你想要做的跟跳楼一样白痴,还很顶级。」
他像是早看透了他的想法。
尤利伽温柔的将焰艳拉进屋里,却冰冷的说着。
「你听着,我会帮你,但你必须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你不能心软也不能拖,一次就要彻底解决。」
尤利伽冷淡的看着焰艳。
「想想你刚才的教训。焰艳,你不能依赖任何人,包括我。记住我的话,想想你以前安排下了什麽。」
没有任何回答。
焰艳垂下头,还是那凄凄艳艳的笑。
当高洛狂妄的踏进时,焰艳只是坐在床上文静的笑。
门外,在另一间的尤利伽缓缓步出门,靠在楼梯间讲电话。
在同时,上了楼的高洛不禁多看了几眼。
一个幽艳的路过者。
幽艳这两个字撞入了他的心。
这时尤利伽挂上了电话。
幽艳的人,在柔淡的阳光下像及一场幽梦。
出尘高洁的,眉眼如星,高挑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若泛着光,尤利伽幽艳脸孔所带着的柔字微笑,却被乌黑如墨的发丝遮掩。
「为什麽你在这里?」
「我住这。」
「他也住?」
高洛皱起眉。
「不然这里像你家吗?自己转过头看。」
尤利伽斜眼看着他。
然而高洛的眉头突然松了。
喜怒都表现在外的人,是不必理会的。
高洛看了尤利伽一眼,回头便望见了外面「诊所」的招牌。
没有诊所的规格,是秘医?高洛若有所思的进房。
焰艳感到残忍所带来的愉快。
高洛在跟他在一起时,是没防过他的。
又或者说,他吃定了焰艳。
ㄧ个人在跟别人争爱人时,是只会伤害那个别人,不会伤害到爱人的。
但焰艳不这样想。
他了解高洛,高洛保护人是义无反顾,连带着的,他对敌之狠。
高洛已爱上那个小情人。
焰艳才是敌。
也因此,他的吃定,让焰艳在他公司里,在商场在政治在在公家在银行在法律界,真的都安排了很多。
不只自保。
焰艳已决定毁掉自己的心血。
都坏了。
那心血有着恶心的成分。
焰艳是一个很艳的人,带着忧伤,清秀如画,艳丽如火,浓厚的异国韵味,他有着自己傲然和火的特质。
做,就是做的绝,并且从不回头。
那麽忧伤那麽艳的男子,即变成了内敛含毒的曼陀萝,还是有着夜玫瑰的幽雅和狂野。
野,就是出人意料,如疯狂般的决定。
§§§§§§
尤利伽没有去听他们的对话,他只负责帮焰艳联络一些人和把高洛扔出去。
也是那时候焰艳才发现尤利伽的武术之好,简直像鬼打墙一样,高洛怎麽样都进不来。
「我的衣服!这名牌的啊!还有这个和那个还有......怎麽这麽多!?」
进来的尤利伽怒气横生,在看见屋子的损坏後火气更加的上升,但焰艳没心情理会他。
「不到三十分钟,他就会玩完。」
收拾完屋里的混乱,焰艳缓缓的说。
他的脸孔那样忧郁而绝艳。
「就这样?一刀爽快?」
焰艳有点恍惚。
他甚至是有点痴迷的说着。
全世界,像自行在他面前跳舞。
而尤利伽还在忙着发火和计算自己的损失。
「你想双输还是独赢?」
他回头看了焰艳ㄧ眼,接着对着损坏物道别几句。
「啧!不过没想到你那麽屌,我帮你打电话时都觉得像拍电影,只要讲几个字就天翻地覆,这种感觉真......好的没话讲。断了还真可惜。」
「拿别人的信用卡都最好都只刷一次,多刷了绝对出事。」
焰艳没有留下任何安排,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为了保证,他甚至不准备退路。
人是自私的。
要别人付出,自己就必须先有所牺牲。
他懂,所以他付出了跟高洛一样的代价。
三十分钟後,结果一出来,他就会将一切的度让书寄出去,然後,他和高洛的一切都会变成别人的,这也是那些人愿意如此帮他的原因。
只不过他是无事一身轻,高洛是不得翻身。
是啊,不得翻身。
焰艳突然开心的手舞足蹈。
他靠了过去,开心的吻起尤利伽。
房间开着的电视,在报出高洛破产还负债的新闻时,焰艳甚至叫出了声,达到未有的高潮。
将脸孔埋在对方的胸膛,冰冷冷的感到愉快。
焰艳没有以往长时间的愉快。
後来似乎也就这样过,只是身旁的人换了。
慢慢的,他能够平淡的提起高洛。
「他没爱过我,从没。」
静静的躺着,焰艳突然开口,突然觉得他很需要阳光。
发霉的灵魂,扭曲的情绪,丑陋的需要阳光。
同样维持着假像的人,其实也有自己。
焰艳终於知道了究竟是什麽不对劲。
不爱,又为什麽接受?
他终於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察觉。
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怎麽可以......」
「他可以不爱你,他有选择的。」
尤利伽淡淡的説着,漫不经心的穿衣。
「但那不代表就可以玩弄别人!我就活该让他践踏吗!?」
焰艳受不了了。
他猛然缩起身子,抱住自己,想尖叫,却只听见牙关发寒似的打颤声。
「你恨他吗?」
尤利伽的声音依然淡漠的像事不关己。
「恨。」
恨得很坚定。
但恨一说出口,焰艳却突然觉得轻了。
有什麽刺骨的东西离开了骨。
他突然愣住。
他突然明白。
爱的反义是恨,但恨的背後是爱。
原本死不承认的,他承认了。
相处时隐约的察觉,让他打从两人决定在一起时就恨起。
因为恨,他跟高洛告白,然後跟高洛在一起。焰艳已经说不清那是为了独占还是什麽。
原来早不知不觉的,恨了高洛那麽久。
「他可以不爱,他有选择的。」
焰艳重复了一遍。
可是,最後,他不愿意承认,於是恨上加恨,还有後来发生的事,让恨终於扭曲。
紧接着的,让爱在扭曲的恨意中慢慢消失。
他甚至想不起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不爱高洛了。就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恨他的情况下,爱就被恨取代,最後消失。
他只记的,很恨很恨他。
只要是高洛说的话,不管是什麽都觉得刺耳。
然後,两人渐行渐远了。
可他还在恨。
尽管他那时对高洛还是很好,尽管高洛从不去关心他,但高洛,还是有一点感觉到了吧?
所以高洛那时才会那麽护那个少年,甚至怕他怕到开始对他出手,就连他後来的自动退出高洛还是不放过。
焰艳不要再继续恨下去。
恨了那麽久,他没力气再去恨个八年。
他居然是在不恨之後才知道他早不爱。
他居然在那麽久後才知道他恨他恨了那麽久。
焰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恍惚惚的,像是终於戒了毒,焰艳感到疲倦。
简直像是重生。
尤利伽看了一眼,靠在床头显得轻松。
「不,我原谅他。」
焰艳像是喃喃自语的説着。
终於承认他恨他,恨他的不爱他,打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恨。
「为什麽,你不早说。」
他终於明白。
§§§§§§
「有情慾是又怎样了?没时说死板有了又骂淫荡,开发了就扔一边,他当他是生产工厂打造情慾机械的啊!」
在很久以前,焰艳第一次出轨是来找他的,当时尤利伽就已经对高洛斥之以鼻一次了。只是,那时的尤利伽以「脑袋坏了别传染给我,自己回去想!」拒绝,但那时被恨扭曲的他并未听从。
後来发生了关系,焰艳也提过这件事。
「情慾每个人都有,再怎麽压抑着也不会消失,当心哪天爆发成变态。我是怎样?我没情人你那边早吹了,只差说出来而已,是有碍到什麽?有需要就来,没需要就打屁聊天,情人ㄧ有散了我祝福你,少搬那套跟我谈,简直像男的女的在作戏。」
焰艳不得不承认,惊世骇俗,但句句切中要点。
那时不觉得什麽,但现在......他该思考一下,怎麽解决尤利伽的没节制……或者说是在单身时的没节操。
不知道为什麽,焰艳很想跟尤利伽斗一下。
床上,尤利伽撑着颊看焰艳。
「你的费用已经拖欠很久了。」
治忧郁症的医疗费,再加吃喝住都用他的,掐指一算,整整ㄧ年了。
焰艳翻了身不理他。
「看看我的外表,再看看我的身体,最後自己去想我的技巧,我跟你睡的代价超过那些。」
焰艳这句是抄袭尤利伽的。
当初尤利伽将重伤的焰艳带回来,就对醒来的他说过。
只不过尤利伽的原话是「看看我的气质,再看看你的伤,最後自己去看外面的招牌,想好要说什麽感谢的话了吗?」
「......沉迷美色果然不好。」
尤利伽再次吐出了破坏形象的话。
「第一次就五十万。」
爬起身,焰艳皱起眉头。
「我可没索取什麽。」
「你踢坏的那个灯!」
尤利伽心痛的指责。
「那是我买回来的古董,价值五十万。」
愣了愣,焰艳抬起脚。
「......哎,今天不开伙,去外面。」
焰艳笑笑的将对着床边的灯的脚收回。
ㄧ年了。
少年依旧待在高洛身边。
随意的四处看,却猛然看见高洛的温柔和爱护,焰艳ㄧ整个啼笑皆非。
他们还在一起不意外,但他没想到他们竟开始拾荒。
脏乱的场所,景象却是那样温馨。
「你等一下。」
焰艳平淡的说着。
尤利伽看了一眼,摆了摆手,停了车表示随他。
「这个给他们,否则依他们的狠辣,逼不死,但绝对翻不了身。」
走到他们面前,焰艳拔下了一个水滴状,火红的蛇宝石耳环。
就算他一无所有,现在让人养着,但「焰艳」两字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
不见得会有人帮,但凭高洛自己的能力,却绝对可以翻身。
就算到不了以前,也一定比现在好。
面对所有的怒骂,那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他完全当作看不见听不到喉咙还哑了。
焰艳可不管他们怎麽想。
他也不用管他们怎麽想。
他何必去管他们怎麽想。
「我已经从恨中走出来,现在,该换你打破自己的自私。」
离开时,焰艳凄凄艳艳的笑了。
当初的错误,的确必须解决。
错的,就要矫正,而剩下的,就跟他无关了。
那是他和高洛初识时,那个那麽忧伤那麽艳的笑。
房里,尤利伽整个人发寒。
「哎,怎麽又这样笑?」
那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忧伤,艳丽的不可方物的笑。
焰艳软软的垂着颈,仅微抬了眼皮。
「你是又怎麽了?甩了一个,大不了我跟你在一起。」
「他电话我早删了,你是怎麽打的?还用我的手机?你怎麽确定我有安排什麽?」
「是啊,为什麽?原因我有点想不起来。」
「我的问题你不是避掉就是闪掉。」
「你问你的,我答我的,我没说一定会回答。」
「那你要不要跟我干?」
焰艳带着那凄凄艳艳的笑。
「需要关灯吗?」
尤利伽仔细的看了看。
「不用了,这个漂亮。」
焰艳抬起脚,蹦的一声让房里一片漆黑。
床边的灯,静静的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灯我帮你关。」
尤利伽叹气着拿下眼镜。
「唉,这年头的,漂亮的不正常,正常的又不漂亮,这让人怎麽活......」
一个人可以把忧伤不忧伤转换得如此透彻,或许也算是一个天赋,尤利伽下了此注解。
虽然不知道是谁骗谁,但尤利伽在事後是如此感叹的。
一旁的焰艳自顾自的开了瓶红酒,然後将证件都甩进抽屉。
他是住这里住定了。
焰艳垂下颈,泛起笑容。
那凄凄艳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