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这台钢琴吗?」安塞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薰芸补充:「安塞尔的妈妈是台湾人,他妈妈也是琥珀的学妹哦。」
琥珀,我会完成条件,让小沁醒过来吧。
回到问题上,我拿着那张依然只有写着条件一的纸条。
「不,小沁来到维也纳,弹奏的第一台钢琴一定是提早运来的这部白琴。」
那麽,问题就出在。
「曲子不对?」
「曲子错了。」
薰芸问说:「难道是入学的表演曲?我记得学姐是表演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还引起很大的回响。你知道怎麽弹吗?」
「有这个可能。」我摇摇头,月光奏鸣曲我并不会。
「那首曲子我会弹,我教你罗,听语沁说过,你的确是个很浪漫的小夥子,Ilikeyou!」安塞尔接过了位子,闭上眼睛,他说:「月光奏鸣曲一共有三个乐章,首先是第一乐章,听仔细了。」
我看着窗外发呆,心里想着:「小沁,告诉我,你究竟是弹了什麽曲子。」
安塞尔的琴键如同月光一样温和。
随着,迟延的柔板。
朦胧的音色中带着苦涩的静想。
来到了第三乐章,三个乐章,只听了一遍,我立刻亲自上阵,窗外开始打起一阵又一阵的闷雷,雨水随之哗啦啦的倾泄而下。
第三乐章,与第一乐章互相呼应着,也不同於第二乐章的诙谐,是――
激烈的快板!
速度快得,手指似乎快要打结,但是又在打结前的最後一秒,转成了激烈的呼吸,左手强烈的断奏,不断的敲响心中的决心。
「小沁,醒过来吧!」我默想着。
第一次,音符全部浮现在眼前。
全部,不断的从眼前快速一掠而过。
「真厉害,真的是第一次弹奏吗?」
「这应该就是琥珀说的,他有着特别的执念……吧。」薰芸默默赞叹着。
我的眼睛直盯着不断出现的音符,深怕漏看了任何一个,听一次,就全部记起来,就像是小沁第一次听了我用提琴演奏《天空之城》,立刻就用钢琴重复弹了一次,甚至加上了连久石让都不知道的一段变奏。
□
还记得,那是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午夜。
发着高烧的小沁躺在床上,那时叔叔跟阿姨又去了日本参加了钢琴的研习会。
小沁躺在床上,呼吸每半小时不同的拉长着,语气孱弱的说:「臭阿泰,窗外的袜子……还没有收进来呢。」
已经换了好多盆的热水了。
高烧,还是退不下来!
「我带你去挂急诊。」
「去收,袜子!臭阿泰啊……袜子里面有圣诞老公公的乐谱咧。」
我赶紧帮小沁加了一件外套,戴上了一顶毛帽。
背起了小沁,徒步走在夜晚之中。
第一次,背着她。
「臭阿泰,好热喔。」小沁昏昏沉沉的眨眨眼。
「对不起刚刚看到你那样子,太着急了,我应该打救护车的,没关系,快走到了,再撑一下。」我赶紧加快了脚步。
「阿泰,慢慢走就好了。」
小沁嘻嘻的笑着。
「阿泰,天气好热呢。」
「快到了呦,我会陪着你的。」
「阿泰……」
「快到了,再一下下……」
小沁用无力的手,想尽力的勾紧着我的脖子,她说:「唱歌给我听。」
「好。再一下下就到罗。」
「唱歌给我听。」
我愣了一下,然後轻轻的哼着:「一闪一闪亮晶晶……」
小沁听着听着。
又陷入了昏睡,她在梦中喃喃自语着:「阿泰亮晶晶的呢。」
我站在急诊室外头,喘着气,大口吸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双手合十。
「上天啊,保佑小沁身体健康,拜托您了。」
□
是夜,今晚薰芸让我暂住在小沁原本的房间内。
弹奏完月光奏鸣曲之後又接着弹了好几首曲子,绿钢琴、天空之城、梦中的婚礼……但是条件二迟迟没有出现。
水滴落在窗沿上,雨已经停了,我却也久久没办法入睡。
左撤右翻了大半个夜晚,脑中一直出现的是呼之欲出的音符,和小沁满足的笑容。
三点多。
我斟了一杯水,坐在钢琴前。
「如果是你,来到维也纳的第一个夜晚,一定孤单的很想哭吧。」我自言自语着。
对不起,今晚还不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