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在慢半拍的钟声中,昏昏欲睡的一天就此告一段落。
也许敲钟的人也累了吧。
「谢郁彤,你的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我骑脚踏车喔。」一个带些稚气的声音传来,我感受到的是关心,而不是童言童语。
「恩......李子峻,那个我今天放学──」还没说完,却有人帮我把话接完。
「她和我有约,没什麽事的话,我先带她离开了。」何拓诚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手腕,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拖行出了教室。
「何拓程你干嘛啦!」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并甩开他抓紧我的手,手腕上还留有红色印记。
「别靠近那家伙。」何拓诚面露不屑的脸色。
他们不是死党吗?现在是怎样?
「喔。」不想再追问,简单回了一个字。
两人始终保持沉默,直到推门进入咖啡馆的瞬间,我们之间冻结的气氛才渐渐有了温度。
「我要一杯拿铁,一杯热可可。」何拓诚擅自决定了饮品,好吧,没差,他要请客,我也不该多说什麽。
「说真的,不要常和李子峻在一起,他那个人阴险狡诈,会对你做出什麽事我也不知道。」他打破彼此间的沉默,然而这句话却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为什麽?他今天带我去保健室又送我回来欸!你凭什麽要我别靠近他?」一向脾气不好的我,濒临发飙边缘。你有什麽资格要我别和他接触?我跟男生要好点就不行吗?
「你要听实话?」见我面有愠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不要听也不屑听。」完全不想理会他,我顾自翻阅杂志,埋首在书堆中。
「等你准备好要听的时候,告诉我,再讲给你听。我等你问我。」搞什麽,怎麽变成一副是我求他但他不说的样子啊?
我头也不抬的,当作没听见。眼角余光瞄到他那内疚的神情,竟有些不忍心。
「对了,你不是跟我说到这里要告诉我──」
「嗯,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喉咙。
「小时候有个非常了解我的女孩,她住在我家附近,我和她不同班,却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总是互称副班长、班长。直到一天,妈妈告诉我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我们就要搬家了,要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哭着说不要,接连几天也一直闹别扭,但妈妈根本不领情,最後还是搬家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那会勾起我的伤痛,也害怕眼泪就此溃堤。隔天,妈妈应我的要求,又回到旧家附近晃晃,直到经过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蹲在中央的女孩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睁大眼,就要跳下车。就是那个女孩!可惜来不及叫妈妈停车,她就以赶时间为由飞快地离开了。她的背影......如今还深深刻在脑海中,那是一个多麽伤心的背影。」说着说着,何拓诚眼眶渐红,只见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我将椅子靠了过去,右手拍了拍他的背,左手则温柔地抚摸着他脸颊上的泪痕。
刹那间,他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轻轻地压在他的脸颊上。我听见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声音。
「彷佛只要握着你的手,我就可以暂时忘掉些什麽。」他露出浅浅微笑,这时又掉下一滴眼泪。
他就这样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放开。
等我会意时,外头滴滴答答的声响已传入耳中,外头下雨了。
请雨滴们陪他好好哭一场。